麵包術，假如榮格66

美得冒泡的麵團

「我知道沃夫你說的等待有兩種是什麼了：我想等的跟我不想等的！」榮格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音量不自覺提高，「『我』覺得沒事做，怪怪的，」榮格在提到我時，舉起雙手的食指及中指比出雙引號的手勢，加以強調，「可是沃夫『你』說，『麵包』發酵需要時間等待，」榮格沒放下雙手，又在不同字詞上比出強調的手勢，「這兩處的不同，就是最基本的地方。我是這麼認為的。」

「等等，卡爾，你說得很快，我聽不清楚；可以請你再講一次嗎？」

「我是說，那個等待過程中的『我』，到底是誰很重要；對麵團而言，發酵是它成為麵包的必要過程，少了發酵這個步驟，麵團無法成為麵包，因此，麵團是一定得要等待的。」榮格雖然是對著吳爾芙說話，卻也沒少看澳福的反應。待見到澳福微笑點頭，顯然是獲得認同，又再繼續：「不過，對不是麵團的我來說，」榮格右手食指比向自己的胸前，「自然而然以我習慣的方式，也就是有事情做的狀態，而不是處於沒事做的等待情況。因此你剛剛沒分派任務給我，我感到渾身不對勁、無法代入你的想法也是正常反應。」

「所以沃夫身為麵包師傅，長期和麵團相處，很多想法變成麵包本位思考，是這個意思嗎？」吳爾芙突然想到什麼，「幸好我不是蘇黎世動物園的管理員，不然長期和大象呀、老虎呀那些動物相處，我會不會變成母老虎的想法哩～吼～」

「母老虎有這麼漂亮就好了…>///<」澳福囁嚅了一句，趕緊摀住嘴巴，隨即瞄了一眼吳爾芙，發現對方沒在看他，又默默放下手。

「嘿，卡爾，你有五個孩子，會不會你和孩子們相處久了，想法也變得像孩子呢？或者反過來說，孩子們和你相處久了，想法也變得像你這個大人呢？」

榮格沒有回應吳爾芙的提問，反而繼續他剛才的論點，「沃夫，我很好奇你所謂的等待也是一件事，你可以再說詳細一點嗎？我不會說這是你身為東方人和我們西方人的思考方式的差異，而是你和我之間的觀點不同。畢竟，你說的麵粉牆是具體的物件、圍起來的空間也可以看得到，我可以理解，但看不見摸不到的等待，怎麼我也想不出來。嘿，安東妮，你能理解沃夫的觀點嗎？」榮格問了一旁的吳爾芙。

榮格沒說的是，儘管靈視已經不再出現，但前陣子接連出現的靈視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現實感及認知能力，他並沒有把握，因此扯到吳爾芙，想確認到底是自己跟不上澳福的論點，還是澳福也說不清楚。

「對啊，卡爾你說得對，那個你啊、我啊、麵團的，不同的人稱換來換去，搞得我好亂啊；卡爾不是麵團，我不是麵團，沃夫歐巴，你是麵團嗎？」

「呃…當然不是；」轉向吳爾芙，「安東妮小姐，我可以稱你為安東妮小姐嗎？（吳爾芙點點頭）我要謝謝你剛才提醒我，會不會是我做麵包久了，所以也自然以麵包為主要觀點，其實還真的那麼一點哩～我們沒有人是麵團，就像是＜假如榮格38＞那位天橋說書人講魚的故事，我們是人不是魚，但我長時間揉麵團、做麵包，久而久之有時候會分不清楚到底是我做麵包，還是麵包在做我。強尼孔曾經說過，和好人當朋友，就好像住在芳草園裡，久了不會感到香草的味道，自己的言行舉止也會慢慢變好；和壞人當朋友，就好像住在賣醃魚的地方，久了就不會感到臭味，自己行為說話也慢慢變壞而不自知。」澳福停了一下，看看榮格又看看吳爾芙的表情，曉得他們理解了這個說法後，接著：「表面上是我在製作麵包，自然而然習慣了製作麵包的過程需要等待發酵，但就像剛才형說的，麵包取代了『我』的位格，將等待視為一項任務…」澳福遲疑了一下，「…就好像，我和麵包之間的距離不見了…」

「這我理解；之前我揉麵團時，好像自己也和麵團融合在一起了。或許我做麵包的時間沒有你久，體會沒有你深吧…對了，沃夫…」榮格突然語氣嚴肅，令澳福一時精神起來，不曉得榮格要說什麼。

「Το σπουδαιότερο πράγμα μακράν είναι να έχεις γνώση της μεταφοράς. Αυτό από μόνο του δεν μπορεί να μεταδοθεί από άλλον. είναι το σημάδι της ιδιοφυΐας, γιατί το να κάνεις καλές μεταφορές συνεπάγεται ένα μάτι για ομοιότητα」

The greatest thing by far is to have a command of metaphor. This alone cannot be imparted by another; it is the mark of genius, for to make good metaphors implies an eye for resemblance.～Aristotle

榮格突然冒出一段澳福聽不懂的話，大概是榮格又在使用拉丁文了。澳福望向吳爾芙，以眼神向她求助。

「講人話，卡爾！」吳爾芙接過澳福的請求，沒有出動翻譯蒟蒻的情況下，直接對榮格下指令。

「哈，我是借用亞里斯多德的話*讚美沃夫啦～他說『迄今為止最偉大的事情就是運用好隱喻。 這本身是他人所不能傳授的；它是天才的標誌，因為能作出好的隱喻意味著擁有一雙能發現相似之處的慧眼。』我完全認同亞里斯多德的看法，」榮格說了人話之後似乎有點脫力，還是打起精神看著澳福，「沃夫，不管你是別具慧眼善於應用隱喻，或者是從做麵包中體悟一些道理，你能在『麵包』、『我』之間自由轉換，給出一些令我印象深刻的譬喻，就是天才。RESPECT!」

氣泡烘烤之後變小了；夢想是禁不起考驗的。

「卡爾，聽你這麼一講，麵團發酵需要時間，好像又更順理成章了（見＜假如榮格62＞）；你沒點出沃夫與麵包的關係之前，我直覺認為這不是廢話嗎？但你提到位格的轉換，我才覺得人與麵包之間的相似之處清楚了些，可見沃夫也是亞里斯多德所謂的天才呀！」

「朵拉，你其實也是天才呀；你看出兒童遊戲過程中，各種物件與兒童本身經驗的相似之處，你也具有慧眼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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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里斯多德的話
https://www.thoughtco.com/power-and-pleasure-of-metaphor-1689249

https://zh.wikiquote.org/zh-tw/%E4%BA%9A%E9%87%8C%E5%A3%AB%E5%A4%9A%E5%BE%B7
譯文：迄今為止最偉大的事情就是運用好隱喻。 這本身是他人所不能傳授的；它是天才的標誌，因為能作出好的隱喻意味著擁有一雙能發現相似之處的慧眼。

*沙遊歷史：源自Margaret Lowenfeld的世界技法，朵拉結合1949榮格的分析學派，並於1956向Lowenfeld學習，成為沙遊治療。在小說刻意模糊年代背景，以求情節順暢。
https://worldsandtherapy.org/page/history
http://sandplay.net/tes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