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術，假如榮格40

2022/10/08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羽衣甘藍麵包

「其他的？」到底是什麼呢？這回換榮格眼球運動，完全無法理解澳福在暗示什麼。

「吳爾芙小姐，不是我故意要忽略你，而是我們兩個臭阿宅，你肯定不會有興趣這樣的接觸的。何況，我們兩個人幾乎沒什麼差異啦～」

「不然，我猜猜…身高？血型？年齡？髮色？體重？眼珠？肌力？」吳爾芙一連猜了好幾項，只見澳福頭搖得像是波浪鼓，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吳爾芙小姐…」

「先別吵…」吳爾芙閉上眼睛，伸手阻止澳福，「…是體溫，是體溫！」隨即睜開。她的精神隨著眼神烱烱發光而高昂，「沃夫你都說了我們的體溫差異，哈…」

「啪！」榮格打了自己一記額頭，「怎麼我沒想到呢…」這回換榮格閉上眼，似乎是仔細回味剛才澳福與吳爾芙兩人的掌心溫度，「安東妮的體溫較高一些，澳福的體溫較低，的確是如此…但，這體溫和麵包的形狀有什麼關係呢？」

「我剛剛仔細觀察吳爾芙小姐，她明明是很仔細很認真在塑形麵包，就像是雕刻象牙球*的一絲不苟，也像是強尼孔的態度『食物沒切好我可是不吃的』（割不止不食），怎麼後來麵包的形狀卻是飛龍在天，歪七扭八的呢？」

「對呀，怎麼會歪來歪去呢？」榮格應聲蟲上身，「皮格馬利翁*都沒你認真呀！」

「所以我才想到，有什麼因素是我們三個人會有差異的。」

「會是擀捲麵團時力氣的差別嗎？畢竟我的力氣比你們兩個男人小。」

「當然不是。在發酵箱裡麵團都得到適度的休息放鬆，即使在最後整型階段有所差別，也是麵團形狀較為鬆散，不至於整體的走鐘。」

「你怎麼能確定就是體溫的差別呢？」榮格好奇。

「我們剛才揉麵團過程中，都是用掌心在揉搓著麵團。」榮格和吳爾芙點點頭。「那如來神掌般的熱氣就傳到麵團上，而且是持續影響著。」

「你是說，那股熱能沒有消失，一直保持在麵團裡嗎？」吳爾芙接著。

「嗯…是的…」澳福聲音遲疑、有些動搖了；做麵包他算是老手，但談麵包再深入些，他倒是沒把握…

「叩叩叩，我知道你在裡面，沃夫！」突然出現的敲門聲讓工作區的三個人回到現實；「叩叩叩，沃夫！沃夫！」

「是約翰！」澳福聽出是兒童的嗓音，「也只有他和我這麼熟會叫門；來囉～」匆忙走向店門口去。

「你們把我關在店門口好久哦！」約翰前腳還沒出現，聲音已經傳到後進了。「咦？榮格先生、吳爾芙小姐，你們都還在？」

「嗨，約翰！」

「現在都已經下午了，我以為你們都回去了呢！」

「叮！」烤爐旁的轉盤定時器發出聲響，提醒麵包烤焙完成。「剛好出爐了，約翰真會算時間～」

「怎麼樣？」吳爾芙、榮格、澳福三個成年人像是動物園裡圍觀無尾熊進食尤加利葉，眼睛眨也不眨盯著約翰，想儘快曉得他的評語決定到底誰可以獲今天的米其林三星主廚頭銜。

「是這個，還是這個呢？」約翰望著眼前三塊麵包，眼珠子從這邊巡到那邊，剛才信心滿滿的三個成年人，忘了是誰先提出要找約翰盲測，請他嘗嘗哪個麵包最好吃。

「約翰，很難決定，是吧？」吳爾芙溫柔搭上約翰肩膀，「尤其是面對這麼多人要你選擇時，很難吧。」

「…」約翰點點頭。

「那時我們全家在巴黎渡假，就住在麗思酒店。好幾次，麗思先生會喚來主廚埃斯科菲耶*跟我們說菜聊天，我總是問了他許多問題，到後來家父聽到我才開始要發問，他就要求麗思先生帶他去抽菸，因為他受不了我有問不完的問題，哈哈。」

「主廚是很厲害的人嗎？」約翰好奇主廚的身份，榮格和澳福是聽到吳爾芙的出谷黃鶯般的聲音而癡了，沒注意到約翰的話語。

「法蘭西人稱他『廚師之父』（Roi des cuisiniers），你說他厲不厲害呢？有次，我問埃斯科菲耶，他是怎麼有辦法做到那麼厲害的，他說，不是我厲害，而是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看起來很厲害…」

If I have seen further it is by standing on the shoulders of giants. ~Issac Newton

「埃斯科菲耶說，真正厲害的是『美食之父』尚·翁泰姆·布希亞－薩瓦蘭（Jean Anthlme Brillat-Savarin）。薩瓦蘭在《味道生理學》(Physiologie du Goût）書裡*，將人們飲食過程中影響味覺的各種因素分析研究，最後可以歸結到人們的五種感官，只是我們平常飲食都忽略了這些因素…」

「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牙齒、舌頭、臉頰、顎部，還有鼻腔，甚至是大腦，所有的一切都在影響我們的飲食經驗…打個比方好了，油煎麵包塊（crouton）你吃過吧？」

「有呀，早上沃夫才給我兩三包，要我帶回去向我母親交待哩～」

「它嘗起來怎麼樣呢？」吳爾芙沒有直接告訴約翰答案，卻是要約翰自己回想過去的經驗。

「它…嘗起來又香又脆，很涮嘴～」

「如果，有天你拿起一塊油煎麵包塊丟進嘴裡，一咬下去，發現你的牙齒沒有感到阻力、顎部沒有震動、甚至耳朵砧骨無法感受到那股震動所產生的聲響…你會怎麼評價這個麵包塊呢？」

https://wiki.komica.org/%E6%9B%BF%E8%BA%AB_(JOJO)

「你這個問題的態度很不健康；我敢保證我經手製作的油煎麵包塊不會有這個問題。」澳福聽到關鍵字，身為麵包師傅的太陽之手スタンド（stand / 替身*）立刻出現，將先前吳爾芙的出谷黃鶯替身給打碎，「我的驕傲不容被抹黑！」－－沒有，這件事完全沒有發生，倒是澳福提出抗議出來刷存在。

「沃夫先生，我是說，如果，又不是說你的麵包～」

「噢…」澳福回過魂來，才曉得自己太激動了。

「嗯，我一定會把它吐出來，那感覺很噁心、很奇怪。」約翰吐了吐舌頭，彷彿真的嘗到軟掉的油煎麵包塊。

「卡爾，你呢？」

「我？什麼？」

「如果今天有軟的麵包塊，你會吃嗎？」

「你才軟今天，你全家軟今天啦！」

「卡爾！」吳爾芙瞪了榮格一眼。

「軟掉的油煎麵包塊，誰吃呀？又不是餓到沒食物可吃。」

「那，如果你咬了一口油煎麵包塊，發現裡面的顏色是土耳其藍或是湖水綠呢？」

「噁…我會立刻吐掉～」約翰的反應快而直接，完全進入了吳爾芙的故事場景裡，

「很好。大家都有相同的感覺：油煎麵包塊就該是香脆而且柔軟的、麵包芯的顏色就該是淺黃色的。大廚埃斯科菲耶就是站在薩瓦蘭這位巨人提出的五感基礎上，將食材該有的樣子，以最適當的方式呈現，所以才會將食物提升到美感的層次。」

原本認真聽著的澳福，「咦，顏色扮演了什麼角色呢？這個說法很有趣。那位天橋說書人曾經講過：『太多顏色使人眼花繚亂、看不到真實的顏色，好聽的音樂令人捨不得離開而忘了其他的音響，貪圖美味令人喪失了品嘗食物原味的能力，享受騎馬打獵的樂趣到最後會讓人迷失本性。』*中華帝國的那位說書人，很早以前就提出這類似的看法呢～」

「沃夫，這個等等再來說好了；約翰還沒告訴我們哪個麵包最好吃可以得到今天的米其林三星呀！」

「約翰，」澳福左手搭上約翰右肩，瞬了瞬左眼。

「沃夫先生，請你秉持公正的態度，不可以作手腳！」吳爾芙看出澳福的小動作，及時阻卻犯罪，「約翰，請你用你的眼睛、鼻子、手掌、嘴巴，挑出你認為好吃的麵包吧！」

「好！」約翰輕快的回答。

「安東妮，沒關係，」榮格拍拍吳爾芙無精打采的下垂肩膀，「我們明天再來吧。」

「沃夫先生，你倒是說說話呀～」約翰見到吳爾芙垮著一張臉，不曉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回頭追問澳福的意見。

「呃，其實，是吳爾芙小姐的體溫*比較高，揉麵團的過程中，持續在為麵團加溫，然後當我們三個人的麵團同時在發酵箱裡發酵時，她麵團裡的發酵作用太旺盛，就算她在麵團整型很認真，看不出形狀有什麼影響，可是在最後發酵的階段，掩不住發酵過頭的情況，麵包也龍飛鳳舞起來，烤焙出來的風味也就有一點點的不同了…吳爾芙小姐，你這是非戰之罪呀～」

「原來你們要我嘗三塊不同的麵包，就是在看誰做的麵包好吃呀～」約翰恍然大悟，難怪吳爾芙會消了氣，「吳爾芙小姐，真是對不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