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 順著水道流 River flows in you｜《成為玄色獵將の日》 BLACK HUNTER

無有玄門，一名男嬰，呱呱墜地，雙眸煙栗，名為玄海。

十七年後，帕帕島。

「呼哇、好爽、好涼！」一名年輕男孩忽地從碧藍的河水裡冒出結實精健的上身，頓時河面水花飛濺，金亮炙熱的陽光也將水波映射得光芒耀眼，而男孩的笑容更加清澈燦爛。

潔白浪花看似即將回歸水面，須臾，一道暗影陡然從水中逐漸放大，體型龐然的龍鯤躍水而上，更壯闊的水幕衝天湧起，隨後巨獸又落入似海的大河裡。

「小龍！」玄海對著兒時玩伴高喊一聲，然後就被拔高的水柱灌頂，但他不以為意，反而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接著也跟著再度游入水裡，龍鯤彷彿對方才男孩清脆洪亮的聲音有所反應而快速甩動尾巴，兩具身軀貼著游水，默契渾然天成。

炎熱的天氣下，玄海不禁比平時多待在涼爽的水裡更久一些，也開心地與摯友觀賞河下植物與生物的多樣動態，然回過神並浮出水面後才意識到天空漸漸被染紅，夕陽西下，眼前的畫面也不再熟悉，「之前沒有游到這麼遠過耶…」

玄海一邊輕撫著小龍的軀體，一邊觀察四周，頃刻間，河底竟突然騷動起來，並出現一股漩渦，作勢就要將人急速吸噬，玄海反射性地就推開身旁的夥伴，「小龍、快離開！」

翻攪的渦流變得越發強勁，甚至吼出駭人的轟鳴，玄海想要趕緊游開，但水勢先聲奪人，瞬間就將他拉入深處，「唔嗚…」

身體被猛然扭轉，他試圖睜開一眼，只見水色越來越暗，不過似乎聽見前方出現一個落水聲，而為了繫命，他還是奮力用四肢打水，力欲從水渦中掙脫。

咦、有人？

一名男子沒一會突然就出現在他身前，然後兩手分別抓著他的胳膊，與他一同在漩渦裡繞轉，玄海還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對方便晃了晃他的手臂，然後搖搖頭，好像在示意他不要亂動，玄海不疑有他，全身立刻放鬆下來，接著男子也放開了他。

高大的陌生男子留著一頭及肩的中長髮，精壯厚實的體格顯然鍛鍊有加，腰間上則別配著一長一短的刀劍，不過眼神裡總有一點頹靡感。

原本只覺得費事，要不是他那執拗煩人的弟弟硬要他下來救人，他才不會淌這渾水，但好像還是第一次遇見能夠冷靜聽他指示的人，不免有些意外。

蠻有天賦的嘛！一般人早就怕得不斷掙扎，最後溺斃呢。

兩人就這樣隨著水流持續浮沉滾動，先是被漩到河底，然後又被帶往別處，數分鐘後，最終一起被一股勁道湧上水面。

「蒼哥！」弟弟彷彿早已知道他們的流向，而事先在這裡等候，然一條巨骨飛魚聽尋水聲，也提前在此伺機而動，準備展開獵食，於是驟然便從水裡躍起並往兩人衝來，龍鯤即時出現擋著，卻不敵猛獸突擊的力量而被彈甩開來。

說時遲、那時快，弟弟跳起來用匕首大力劃開魚頸，瞬間鮮紅體液噴濺四方，隨後魚屍落入水中，不一會血染河泊，色澤漸與橘紅的天空融為一體。

「麻煩死了…」哥哥快速游回岸上，且一臉不耐煩地整理自己的衣著。

弟弟見兩人都平安無事則鬆了一口氣，然後上前關切玄海的狀態，並伸出一手將他拉起身，「你沒事吧？」

「咳咳…哈啊…」玄海也爬上岸邊，然後吐出幾口河水，接著回握溫暖的手，並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我沒事、謝謝你們！」

「你難道不曉得這一帶是蘇多納瀑布，水下暗藏很多渦流嗎？」哥哥側著身開口抱怨，讓還握著手的兩人登時愣住，然後不忘再多罵一句，「沒見過這麼沒常識的。」

語畢，人就一屁股坐到岩石上休息，連一眼也不瞧另外兩人。

「別在意，蒼哥就是刀子口、豆腐心，別看他長這樣，他人很好的！」弟弟見玄海和自己似乎是差不多年紀便心生親近感，然後主動自我介紹，「我叫銀泉，你叫什麼？」

「銀泉、你這傢伙…」蒼諾又一股氣上來，接著起身之後就不知上哪去了。

銀泉留有一頭銀白色短髮，面目清秀，身型英挺，和蒼諾雖是兄弟，卻一點也不像。

「叫我小海就可以了。」玄海很開心認識到同齡的朋友，對於這對兄弟也充滿感激，尤其剛剛要不是蒼諾出手相救，他可能早就被漩渦吞噬而沒了性命，於是再次表達感恩，「蒼哥救了我一命，我一定會報答的！」

「這對他來講根本沒什麼啦！」正當銀泉直接代替蒼諾表示水中救人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時，小龍則忽然從水裡一下躍起示意自己安然無恙，且似乎也欣喜於玄海平安無事。

「小龍、太好了！你沒事！」玄海一臉欣慰，然後從岸邊向他大力揮揮手，小龍也拍了拍水作為回應。

「哇！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魚！」銀泉瞪大雙眼，同時也有些訝異於玄海和眼前生物的親暱關係，畢竟一般來說這些巨獸通常只把人類當作獵物或獵殺者，就像剛才的巨骨飛魚一樣，真沒聽過還幫他取名字的。

「你把小龍叫成魚，他可是會不開心的。」玄海輕聲叮嚀，接著十分自豪地笑著説，「小龍是我最好的朋友！」

「噗、你是沒人類朋友嗎？怎麼把魚當朋友…唔！」銀泉話還沒說完，就被生氣的小龍甩了一身水，頓時從頭濕到腳，幾乎要比剛剛在水渦裡翻滾的兩人還慘。

「搞什麼！怎麼連你也濕了？」再度出現的蒼諾手裡抱著不曉得從哪裡找來的幾段木材，然後就蹲下身來俐落地燃木生火，上衣也整個脫掉放到一旁晾曬，顯然方才暫時的消失是要為大家取火並弄乾身體。

三人漫無目的地閒聊一陣，玄海見天色逐漸變暗，於是表示自己就住在河流中上游的某個樹屋裡，然後迫不及待地還想再和他們聚在一起，便問，「我還可以再來找你們玩嗎？」

「短期之內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過幾週我們就要離開帕帕島，去參加獵將的試煉之路。」銀泉聳肩並輕描淡寫地說。

玄海一聽見關鍵詞便兩眼發亮，一開始大聲地說出自己的哥哥也是如此，後面卻聲音越來越小，「我哥好幾年前也去參加，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雖然不確定會不會遇到他，但你哥叫什麼名字？」銀泉隨口一問，心中卻有些納悶，興許玄海的哥哥沒有通過試煉而無顏回老家，但也可能通過之後多了許多要事得忙。

「我哥叫做熾澤。」玄海鏗鏘有力地回覆，而蒼諾幾乎是立刻就眉頭狠狠一蹙，作出相當不悅煩悶的表情。

「嗯？你說的不會是惡名昭彰的夜梟組織他們的首腦吧？」銀泉沒有想太多便脫口而出，然後就被蒼諾用力敲頭，「很痛耶！」

「咦？」玄海整個人忽然傻住，原本只是想將找出哥哥下落的希冀放到兩兄弟身上，未料得到不明所以的意外消息，腦中驀地一片混亂。

那樣的形容實在無法和哥哥聯想在一起。首腦又是怎麼回事？

突來的疑問太多，玄海一時竟也無從問起，此時，蒼諾飛速地站起身並穿回上衣，然後也把銀泉的衣服任意地往他臉上一丟，暗示彼此是時候分別了。

「這個世界比你想得還要危險。」蒼諾低語告誡，原本還有些遲疑要不要警告玄海省下輕舉妄動的念頭，終究還是對單純無知的少年碎嘴了一下，「你還是好好待在這裡陪伴那條龍鯤吧！」

蒼諾說完後，也沒有要聽對方回應的意思，逕自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而銀泉見哥哥又不等他，於是一邊倉促地往後退走，一邊嘻笑著向玄海告別。

雖然對獵將和試煉之路幾乎一無所知，但玄海的內心開始產生一股躁動，這幾年他透過大鵬送信給哥哥，卻不曾收過一封回信，不曉得對方是生是死也讓他頗為煎熬，而和兩兄弟的相遇再度燃起了一絲希望。

隔日他便毅然決然地送出試煉的申請，再過幾天家裡就迅速收到了獵將聯盟的回覆，而扶養他長大的姨婆比他先一步拿到了信件，並在翻開內容之後克制不住地激動起來，「小海、這是什麼？」

手裡的紙張彷彿快被捏皺，玄海則用雙手輕柔地包覆住姨婆緊握顫抖的手，然後溫和而堅定地說，「我要參加試煉之路。」

玄海簡短地說明自己的意向，不打算在還沒弄清楚哥哥的事情之前，就把幾天前從銀泉口中聽到的消息告知家人，以免讓他們操心煩憂。

姨婆的雙眸滿是慍怒與不解，卻也知道這個孩子只要做出決定，便不到最後誓不罷休，就像小時候不准他接近龍鯤，他卻執意要與其一同游水，讓她傷透腦筋，好在最後他們相安無事，但針對眼前的狀況，她還是是禁不住擔憂而負氣埋怨，「你哥去了就不再回來，連你也要去嗎？」

雖然不知是從何而來的自信，玄海一副從容樂觀地許諾，「姨婆、我要去把他帶回來！我發誓我和哥哥都會平安地再回到這個家！」

就算撇除說話的內容，每次面對玄海積極過了頭的態度，家人們都會被堵得啞口無言，而準備進家門前的舅舅就聽見了一如往常的大嗓門以及兩人的對話。

「媽媽，孩子的路只能由他們自己走出來。」舅舅拍了拍姨婆的肩膀安撫，接著走向玄海並摸了摸對方柔軟的黑髮，「小海，要好好照顧自己，累了就回家。」

「好的、謝謝舅舅！」玄海抱緊了像父親又像大哥的舅舅，對於總是無條件支持他的舅舅感激不盡。

幾天後，玄海簡單地收拾行李就準備出發，伴隨著家人溫暖的目送，他帶著一個後背包便獨自遠行，路上他憶起幾年前哥哥離家辭別時臉上燦爛的笑容，思念之情油然而生。他很想他！

啟程之日，晴空萬里，而才沒走幾步路，就忽然瞧見大鵬朝自己飛來，玄海便向著他開心高呼，「小朋！」

頭頂上方落下一卷信封，玄海腳下一蹬就跳起來抓住，接著攤開信紙後，來信竟是哥哥簡短不明的消息，『小海別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