販售一段五星級的記憶

販售一段五星級的記憶

電影腦筋急轉彎中，主角的記憶被形象化成一顆顆五顏六色的玻璃珠，不同的顏色象徵著不同的情緒與感受，有一段旋律琅琅上口，使人愉快的「口香糖廣告」，也有一段輸了曲棍球比賽的悲痛經歷。

種種回憶承載往昔的時光。於我而言，我渴望兜售的五星級記憶，莫過於一段喜悲參半的兒時記憶。

「緩緩上升的鐵捲門，映入眼簾的朱紅大門」──這正是我記憶力再熟悉不過的老家，在東勢區不算偏僻的小聚落，卻十分靠近「九二一大地震」的斷層帶，這條狹窄的巷弄少有人車經過，於是，我與對面人家年齡相仿的小胖才玩在一塊兒。

有那麼一台已經掉漆且滿是繡斑的兒童四輪車，騎著它，我從幼齡的視角，感受偌大的房屋、永無止盡的柏油路。那條不過二、三十公尺的小巷子，是我記憶中最充實的一部分。

一、兩年的生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鄉下的這段期間日復一日地陪著爺爺、奶奶上山採果，獨自一人嬉戲、晚上的娛樂屬於那台笨重的舊型電視機。

猶記，每天六點後，記憶裡全是布袋戲刀光劍影的畫面，刺激的劇情以及那不絕於耳的台語對白，和不時拍案叫絕的爺爺，這些散碎的記憶畫面，拼湊出一顆樸實而雋永的「鵝黃色」玻璃球。

然而，為何這段記憶會摻上悲傷？莫過於驟逝的爺爺，讓這段記憶尬然斷音。最後兩三月間的記憶淨是如此朦朧，只記得醫院裡那過度刺鼻的消毒水。爺爺似乎一直咳嗽，氣喘不過來，從原本的小診所，最後住進加護病房，爺爺那會對布袋戲精采劇情用力拍響的雙手，現在僅攤放在床緣。

我知道蓋住爺爺半張臉的是氧氣罩，也看到好多管子插在爺爺頸部與咽喉，但除此之外的畫面，都太模糊了。

我想拋售這段記憶給那些曾住在東勢、卻因種種緣由離鄉的人，他們深知那裡的純樸，脫離喧囂的靜謐。對往常人而言，這段記憶或許一文不值，不過是個孩子懵懵懂懂的呢喃。

但對從小在哪裡長大，爾後因家人離世或因工作才迫而離鄉的人而言，或許是段懷念的故事，是一種事過境遷的感慨，更是一件無價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