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台北市書店、出版社最密集的重慶南路,隨著近年來出版業的不景氣,讓這些書店、出版社紛紛撤守,就連最會賺錢的金石堂書店,也於2018年吹熄燈號。從此之後,重慶南路正式卸下「書店街」的招牌,在餐廳、商旅、金融業的蠶食鯨吞下,成了台北市又一條沒有什麼特色的普通街道。
在台灣人幾乎不讀書的殘酷現實下,不論是誠品書店,或是其他的獨立書店,都不得不走向複合式經營:像是早已成為百貨公司的誠品書店,或是兼賣咖啡餐點、提供場地出租的獨立書店,都在「台灣人幾乎不讀書」的緊箍咒下,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在這個時代,還能找到一間專業書店,以純賣書來決勝負嗎?成為碩果僅存幾間書店之一的三民書局,以存在超過六十年的怪物姿態,依舊以專業書店的身份,屹立在重慶南路上。讓我以三民書局老顧客的身份,好好的介紹這間我從小逛到大的書店,並希望在眾人的支持下,讓這間老骨董書店成為重慶南路上的活歷史,來見證書店街的往日榮光。
我小時候逛過的傳統書店,都是通路狹窄、燈光昏暗,然後老闆總是不耐煩的盯著大部分只看書不買書的客人,如果被發現看書看太久還會被趕出去。因為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態,所以當我1988年逛到重新裝修後有電扶梯的三民書局,就好像在2017年逛到在台北開幕、從日本引進的超美蔦屋書店一樣驚嚇:這樣的書店,應該只會出現在天堂吧?1988年的三民書局,走道寬敞,燈光明亮,店裏有像百貨公司一樣不停載客的電扶梯。整整四層樓的書,井然有序的按照分類排列,而且就算大部分的客人只看不買,有些甚至還坐在階梯上看整個下午的書,也不會被趕。這樣比照圖書館規模的書店形式,在1989年誠品敦南店開張之後,又繼續發揚光大,誠品敦南店木地板上一群群坐在地上看書的人們,應該是讀書風氣尚未衰退之前,最令人懷念的書店日常。
時間快轉到2023年,三民書店的裝潢從1988年裝修之後,就未曾大幅改裝,經過三十幾年的歲月,已經充滿古早味了。唯一不變的,就是井然有序分類好的書,以及比一般書店多很多的文史哲類書籍。看到三民書局自己出版的《新譯史記》被擺在最顯眼的書架上,不禁對這家還在持續出書的出版社兼書店,獻上我最深的敬意。就是因為自家的出版社還在出書,再加上自有的店面,讓三民書局展現了過人的韌性,撐過了書店街的倒閉潮,在這個人人不讀書的年代,維持住專業書店的尊嚴。
還是有人坐在階梯上看書,不過都是年紀比我大上一輪的大叔大嬸,現代人已經不流行在書店看免錢書了。即使是貪小便宜的行為,但是那個書的價值無庸置疑的年代,看來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代人寧願滑手機,也不願意翻開眼前薄薄的一本絕妙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