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創作｜〈金魚〉第一章：金魚

「你知道金魚的記憶只有七秒嗎？」

光線從窗框緩緩爬了進來，爬上窗邊的小桌子，爬進桌上的魚缸。魚缸的玻璃是輕透的，水也是，陽光在水面糝上粼粼波光，穿過魚缸與水，捉弄著反覆兜著圈的金魚，在桌面拉出一道透明的影子。小魚將下巴倚在那一小塊桌面，像是拋下了整顆頭腦的重量，盯著金魚的視線太過專注而有些放空。

「那⋯⋯如果一隻金魚和另一隻金魚對視，過了第七秒之後，他會不會，忘記最初看著他的理由？甚至忘記對方是誰？」

小魚打開飼料罐，拇指與食指指腹捏起一小顆飼料，在魚缸上方輕輕鬆開，反覆著相同的動作。飼料向地心引力投降，極速直墜水面，再入睡般的沉入水底，有些則沉浮在空氣與水的交界。

一秒、兩秒、三秒⋯⋯

「那你還知道嗎？有研究表示，兩個人對視八點二秒，就會產生心動的感覺。」「可是金魚到了第七秒，就要重新認識一次眼前看著他的這個人，那他是不是永遠記不得那個讓他心動的人？」

魚缸裡的金魚直截了斷的游向飼料所在彷彿早已瞄準獵物，微微張口，飼料順著水流晃入金魚的嘴巴裡。

四秒、五秒、六秒⋯⋯

「但也有研究說，金魚的記憶，其實根本不止七秒。」

七秒⋯⋯？

金魚清空了魚缸裡的飼料，又開始在小小的玻璃缸裡遊竄，像是擁有著全世界。 陽光不知不覺越過魚缸，只在小桌子邊緣扣著一小丁點矩形，在沒有打開日光燈的房間，勾勒著黃昏的形狀。

八秒。

下午三到六點之間的陽光總是移動得特別快。

啵。金魚吐出的氣泡在水面下，碎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