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3|閱讀時間 ‧ 約 23 分鐘

都市幻象誌 2: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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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到第六個陰筊,看到曉曉閉上眼睛。 她已經知道答案,卻不敢看。 雙手動作繼續重複,曉曉將紅色半圓形撿起來,重新以掌包覆,靠近胸口祈禱,將眾神的心臟抵住心口,請求祂們讓這段感情死灰復燃。 心臟落地,滾啊滾。第七次,又是陰筊。我在旁邊問,還是妳換個方式問呢?對這個男人,妳不要太急。 昨天,曉曉跟阿申正式分手。 她跟神明訂的復合時間是三個月後,現在擲筊結果不樂觀。曉曉說,一切完蛋了,看樣子阿申這次非常篤定,況且兩人已經分手超過十次,比她現在擲筊次數還多。 嘴上這麼說,她還是不屈不饒,跪在註生娘娘的面前。 每每和阿申鬧這麼一齣,曉曉都會跑到松山奉天宮的註生娘娘問事。每次都要帶上我。她說,妳必須要陪我,妳是我的好姐妹,又是記者出身,比我會問問題。 曉曉跟我是高中同學,特別黏我。我對男人的認知,也是從曉曉一段又一段的戀情開始。 她在高一交過一任吉他手,玩團認識的,比她大六歲。她學對方穿鉚釘靴,鞋子常咬腳,脫下來不方便。每天約會回到宿舍,我會幫曉曉脫鞋,兩個女人累得滿頭大汗。 有好幾次,是我捧起她的腳,小心翼翼地敷上藥膏,曉曉的腳白白軟軟的,特別上網查,擦優碘會留疤,人工皮是最好的。擦完藥後,曉曉的腳先抽離,我只能把手鬆開,努力記憶滑順的觸感,還帶有藥膏的草藥香氣。 幸好曉曉和吉他手分手。 她說,陪他穿鉚釘靴太累人,搖滾樂變得沒那麼好聽了。但我只是不想要她繼續穿著那雙咬腳的鞋,一點都不適合她。 曉曉後面陸續談了幾段曖昧,直到大學那年認識阿申,和這個男人像要奔著結婚去的。 那時候,曉曉請阿申幫忙,身邊有沒有單身好哥們?可以來場 Double Date 。 於是有段時間,她跟阿申,我和不同的男人,四個人去不少地方,數不清的咖啡廳、動物園、植物園,還有電影院。去好幾次動物園跟植物園,曉曉和我開玩笑,和不同男人去同一個地方,對妳來說都像新的地方。 隨著我跟其他男人的談話無疾而終,阿申和曉曉的衝突越來越多。甚至,好幾次的四人約會,後面都是我送曉曉回家,陪著她腳步昏昏沉沉,望著她淚水滴滴答答。 大概分合第五第六次,我知道她非常喜歡阿申。現在她跪在註生娘娘面前,轉頭問我,要換什麼方式問? 「問祂妳會不會有新桃花,比阿申更好。」 曉曉悶哼,說再也沒有人能比阿申更好。但她還是擲筊,是聖杯。她驚喜望著我。我微笑。要曉曉繼續問下去:「那麼這個正緣出現了嗎?」 曉曉手中的心臟再次跳動。註生娘娘做出回應,正緣已經出現。曉曉立刻笑了出來。 她的笑容非常可愛,從以前到現在。 有了美好的起頭,接下來便是曉曉自由發揮。正緣是帥哥嗎?正緣是有錢人嗎?正緣會照顧我嗎?曉曉問好多問題,答案有聖筊、陰筊、笑筊,這些都不是很重要,她沒有再想阿申了,這才是重要的,儘管可能又是一陣一陣。 走出奉天宮,曉曉牽起我的手。她輕輕說,我真的好謝謝妳,妳是我的靈魂姐妹,如果沒有妳陪在我身邊,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我答。 我能為她做的事情很多。我們不會分開。 曉曉準備叫 Uber 。口袋手機從剛剛一直在震動,我把手機拿出來,解鎖滑開,好幾通未接來電,還有兩則訊息。 「我已經和她分手了。」 「那麼,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阿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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