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聖稜撤退

04/04/2011

從聖稜撤退

因為我是靠著想去麥加的念頭活下來的。是這個念頭支持我能夠面對一成不變的每一天。

我很害怕一旦完成了夢想，我將不再有活下去的理由。

－煉金術士

在聖稜的晚上，在山屋中，就著微弱的燈光，我讀著書中的這段話，默默的想著話中的含意。

不管有沒有夢想；懂不懂自己的夢想；敢不敢去實現夢想；或是害怕去完成夢想。

我想我還是有勇氣去實現我的夢想。

雖然不見得可以完成，但至少我己經在路上了。

聖稜線對我來說，不是一個登山活動。

而是夢想的實現。

聖稜線縱走是一個月前就安排好的，和朋友兩個人。

上週末到雪山帶團時，還特地看了看品田山的雪況。

品田山是個岩脈縐摺的地形。在369山莊，看著標高3524公尺的品田山，沒有一點點白雪的踪跡。

只是沒想到，下山後的隔日，一場大雪為整個聖稜舖上一層厚厚的積雪。

到新達山屋，有對夫妻，也是打算走O聖，己撤退回山屋了。

他們在早晨重裝上了品田，但在山頂上完全看不到下切的斷崖，路徑己經被大雪所埋沒。

但由他們口中知道有兩個人會由聖稜線上過來，心裏還存著一絲絲希望。

他們過的來，也許我們就可以過的去。

終於兩位山友，出現在草原坡的那一頭，踩著冰雪而來。

到達山屋時，精疲力盡的兩位山友。

看著他的褲管，至少有五道長長的破口。是冰爪割破的。

可以想見他們在通過這段斷崖時，是如何在雪地裏掙扎著。爬上了品田的斷崖。

進到山屋，看了他們在品斷橫渡地點所拍攝的相片。

階梯式的地形，因大雪的掩埋而變成了雪坡，只有短短五公尺的寛度。

五公尺。

是生到死的距離。

他說：這麼短的距離，如果滑下去，連制動都來不及。

五公尺外就是深不可測的懸崖了。

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過？

因為進退兩難了。

最後他說了一句話：總算撿回一條小命。

這句話讓我完全打消了過品斷的念頭。

上斷崖好上，下斷崖難下。

我想，我也該留著一條小命，下次再來吧。

（下山時，才由上山的山友口中知道，原來他們兩位曾經打電話求救過。最後憑著經驗和身上的裝備，還是硬走過斷崖。）

新達山屋中只有我們六個人，在這山中的小屋度過這一晚。

撤退的那對夫妻，先生是尼泊爾人，太太是台灣人，是太太去尼泊爾登山時認識的。兩人因登山而識，所以現在先生住在台灣，是職業的嚮導。

那兩位由聖稜搏命過來的山友，是他們在服務山社的同事。

尼泊爾的山友是個很熱情的人，國語說的很好，主動的和我們聊著天。

原來他除了在台灣帶團外，也在尼泊爾經營登山社。

我問他，如果要登上珠穆朗瑪峰，需要多少的費用？

他說：四萬美金和三個月的時間。

Into Thin Air中的珠峰團，在現實生活中也是實際存在的。

氣象科技的發達和登山裝備的改良，讓攀登聖母峰變得不再遙不可及吧。

決定下撤之後，四天份的糧食，不按牌理出牌的隨意吃了。

濃濃的大霧，伴隨著漸漸下降的溫度，慢慢的散佈在山屋四週。感覺上溫度己到了冰點。

裹著睡袋，靠在山屋的一角，讀著帶上山的書。

第一次在山上看著書，讀的不只是書，還有一份悠閒。

晚上八點，喝了碗原本應該在素密達山屋的酸辣湯，整個身體熱熱的。

我走出山屋外，是滿天聖稜的星光。

仰頭看著滿天的星星；獵戶座，金牛座，大熊座。

一閃一閃的，我一個人站在屋外，體驗著山中的寧靜。

隔天早上，山屋中我是最晚一個起床的。

既然決定要撤退了，乾脆轉換心情，O聖變成二秀；睡到六點多才起床。

沒有SOP，不需要趕路，也沒有夥伴需要照顧，不用趕著下山。

慢條斯理的吃了早餐，才出發走向品田山。

進入森林中，穿上了冰爪。今年第三次登山，第三次穿冰爪了。

陽光穿過鐡杉林，灑在白色的雪地上，踏雪走上品田前峰。

評估了地形，我們決定走到這就回頭了。

站在前峰上，拍拍相片，看看風景，天地之間，彷彿只有我們的悠閒。

在山屋中，整理好背包，收拾好心情，下山回家了。

回到武陵農場，連續假期帶來了不少的遊客。

我們背著大背包，踢著四公里的林道，有的遊客還穿著短袖的衣服。

無法相信，今天早晨我還腳踩著冰爪，踏在冰雪之上呢。

開著車離開武陵農場，我告訴自己。

聖稜線，我會再回來的。

註定的事情是躲不過的，凡事有因就有果，有果必有因。

上星期沒有遇到的那場雪，竟成了這次撤退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