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小提琴(3)

「你是不是都沒擦松香啊？」

老師這樣問的時候，我原本就很緊張的心嚇得漏跳一拍。

這禮拜幾乎沒練琴，昨天練琴前也真的沒有擦松香。

為什麼不擦？就因為我是個懶惰蟲。對，是因為懶得擦。

完了，這隻小小的懶惰蟲被一個溫柔的新老師逮個正著、無處可逃啦！

「對。」我只好硬著頭皮，打破這份（對我來說）超級尷尬的沉默。

「這樣不行喔，不擦松香琴聲會跑不出來。」劉老師說。

我原本以為會遭受一頓罵，結果老師的這番回答讓我「受寵若驚」（？）。

我心裡的危機警報解除後，老師又瞬間朝我丟來一把火。

「你的琴是不是都沒擦？」

「呃，學校老師沒教我們擦。」

「你學校老師沒叫你擦琴？？」

劉老師笑了出來，她大概是覺得太荒謬，想用笑掩蓋住心裡的想法吧，

不過老師驚訝的語氣和大大的眼睛已經讓我看出她心裡的感覺了。

「要記得擦琴喔，不然積了太多灰塵琴會壞。」

老師趕忙說，這讓我好受了點。

結束這番很鬧的對話，老師開始教我怎麼讓音色更飽滿（「要把弓拉好拉滿，聲音才會出來！」）、怎麼自己調音（對，我當時連調音都不會），和怎麼把小提琴維持在乾淨整潔的狀態。

把這些新學到的重要事情都做完後，老師鼓勵我再拉一遍同樣的曲子。

我集中精神，拿起琴和弓，專注的拉奏這首表演曲目。

這次，老師用讚許的眼光看著我，但我一直沒發現。我的眼裡只有五線譜上一顆顆黑色的音符小豆子，並專心的控制自己右手的弓，讓每顆音符都有飽滿的空間可以發揮。

拉完曲子，劉老師笑著說：「很棒啊！進步很多耶！」

那是我短短的六歲人生裡聽過最讓我高興的稱讚。

那天，我套上鮮豔的閃亮藍色戲服，戴上也是學校老師準備的亮粉色髮箍，在著裝完成的小希身旁坐下。我仰著頭，聽老師做最後的講解：

「等一下要上場的時候，」穿黑色禮服的老師說，「張小希你會先走出去，林黑桃你就跟在小希後面，然後其他同學就按照彩排的隊形跟著走出去。有聽懂了嗎？」

「聽懂了——」我們整個小提琴班回答。

「那我先下台囉，等下一樣要看我指揮喔！」

「好——」

「大家加油！照常表現，不要太緊張喔！」

「謝謝老師——」

小提琴老師下台後，另一個老師發起指令：「大家起立！」

一陣陣小皮鞋踩踏木地板的「扣扣」聲和緊張、興奮的談話聲此起彼落。

「大家保持安靜！台下的爸爸媽媽都聽的到喔！」

這番提醒讓我們的說話聲瞬間降低不少，但還是有一些同學繼續小聲聊天。

排在第一個的小希微微側過頭，問我：

「ㄟ，林黑桃，你會緊張，對不對？」

「哪有！我才不會緊張勒！你比較緊張對吧！」

我不甘示弱的回答，但身子不聽使喚地發著抖。是冷氣開太強的問題啦！

伶牙俐齒的小希反擊：「你說我比較緊張，代表你也會緊張！」

「喂，哪有——」我生氣地正要反駁，老師的聲音卻蓋住了我。

「大家準備排好隊，要出場囉！」

小希嘴角對我一揚，得意地露出「哈哈我贏了」的招牌笑。

我真想罵她欠揍，不過心裡的恐懼感和焦慮結合，讓我幾乎無法呼吸的窒息感向我逼來，堵住我的嘴，命令我向前走，卻讓我的腳抖得快不能動。

那天，就是我們幼兒園的成果發表會。

我們要全班一起演一齣戲，演一個講述小女孩奇幻冒險的故事。其中，女孩到了海底，遇到一群生物正在演奏音樂。男生扮成蝦子，我們女生則是美人魚，並且穿著這身裝扮拉奏小提琴版的迪士尼經典歌曲〈Under the Sea〉。

我不斷的深呼吸、吐氣，並且默念劉老師教我的幾個技巧，以防在台上出糗。

台上的小朋友念到一句：「哇！有好多美人魚和蝦子耶！」的時候，老師拍拍手。

我們收到指令，列隊走上台。

我只能盯著台下負責指揮的老師，幾乎連怎麼拿弓拿琴都忘了，腦中一片空白。

幸好，後台的老師播出這演奏歌曲的配樂，我才跟著身旁的小希拿起琴，把注意力努力集中在拿弓的右手和按弦的左手手指頭。

我們開始演奏。

（原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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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告訴你

1. 我在這裡替劉老師聲明，她是一個脾氣非常好又很溫柔的老師喔，
   不是會嘲笑或責罵學生的那種！我也從來沒惹老師生氣過：）
2. 小希人長的真的很漂亮，就是有時候會有點自我感覺良好（報復中）
3. 我們男女分配的角色好像有點不太公平，
   況且我在打字時把「蝦子」打成「瞎子」，不知道的人一定會滿頭問號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