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成果發表前的某一天,我的小人生裡出現另一個人。
某一天,媽媽跑來問我說:「你上完幼兒園以後,還想繼續學小提琴嗎?」
那時的我正沉浸在變成小學姐的輝煌榮耀之中,覺得小提琴是一個以後有機會可以讓我變得比小希更厲害的途徑之一,我決定:「要!我想繼續學!」
於是媽媽在很多公開的Line群組裡詢問:有沒有能夠教授大班小孩的小提琴老師?
最後媽媽找到一位大學音樂系碩士班學生可以來教我,所以——我又多了一位新老師啦!
第一次上課前,媽媽只叫我準備好琴盒、譜架和幼兒園表演曲目的譜,就能讓我足夠緊張了。老師會不會說我拉的不好?老師會很凶嗎?
「叮!」手機通知聲響起。「我去樓下接老師上來,你趕快把東西準備好!」
媽媽拿了手機就下樓了。因為我們家住七樓,所以下去一樓再回來的時間足夠讓人喝好幾口水,舒緩一個大班小女孩的緊張心情。
「叮咚!七樓到了。」門外傳來電梯每天播放的聲音,這聲音連一點恐怖的地方都沒有,但今天就是特別恐怖。真奇怪。
「開門中。」緊接著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和兩個人在聊天。一個是媽媽在說話,一個雖然不認識,但,呼,真是幸好,這個聲音是女的。(沒辦法,我偏愛女老師)
「喀嚓喀嚓!」鑰匙轉動。我用衣服抹掉手汗。
「基——」打開門了。我深吸一口氣。
「桃桃,跟老師打招呼!」
眼前是一個比媽媽高一點,而且看起來很年輕的大人(後來才知道,她實際上確實真的很年輕)。她到肩膀在長一點的黑髮有一點自然捲,而且是旁分的瀏海 ; 她背著一個小小的咖啡色肩背包和很寬鬆的白色外套。她脫下黑色的帆布休閒鞋,走過來很溫柔的微笑著對我說:
「哈囉!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林黑桃...」我小聲的說。喂,我對自己說,我又不是這種害羞的人,幹嘛這樣說話?
「黑桃?」她重複一遍。
「嗯對。我叫黑桃。」我鼓起勇氣(比較)大聲的再說一次。
「好。那你叫我劉老師就好。」「嗯。」
劉老師看到木餐桌上放著一本譜,把它拿起來問:「這個是你在學校拉的譜嗎?」
「嗯,是成果發表要表演的。」我誠實的回答。「喔,Ok!」她說,微笑著。
她翻到一頁,提出最可怕的要求:「你拉拉看這首好了,〈聽媽媽的話〉,我看一下。」
「嗯。」林黑桃!我罵自己,你難道不能好好說話嗎?
我從琴盒裡拿出琴和弓時,劉老師幫我把譜放到譜架上。「來吧。」
我開始演奏,我的手汗又冒出來了。可惡的手汗。
拉完這首漫長(其實只是那時的感覺)的曲子後,劉老師說:
「我拉一次給你聽,看有什麼不一樣?」「好。」(我終於說出人話來了)
於是老師拿起我小小的琴,開始拉奏一模一樣的曲子。
不過,老師演奏出來的曲子給人的感覺和我拉的完全不同。雖然我的琴只是一把普通的琴,但被老師這麼一拉,拉奏出被我深深蓋在琴裡頭的對樂器與歌曲的感情。
這下我才意識到,我平常站在全班面前演奏出的琴聲是多麼乾澀無趣。
劉老師演奏完說出的第一句話是:
「你是不是都沒擦松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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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