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18|閱讀時間 ‧ 約 37 分鐘

MUL137-Val02

  「金家三兄妹每年年底會去看望他們的外婆,並參加蘇醪祭,算是提前過年。」梁錦緋的聲音直傳廖穆斌、馮瑰逸與達達克的聽覺神經:「今年只剩金奕璋一個人,他們大概沒心情慶祝。」


  「真、真的嗎……」達達克已不復早前慌亂,但仍是擔憂:「上、上次在靛潮,我們都以為他乖乖滾回竹壽了,結果偷偷請了個外國殺手來,害得瑰逸差點……」


  臥榻上的廖穆斌瞥往旁人,馮瑰逸左手托腮,蹙眉無話。


  「至少這禮拜不會有事。」梁錦緋道:「你也曉得十二月是蘇神的月份,為了二十二號的蘇醪祭,整個北島會放慢手邊的工作,連商家都中午十二點開業,傍晚六點歇業,傾力籌備祭典,這時到花琅寺辦事,耗費的時間是翻倍起跳。」


  「也對……」達達克呼出長氣,續:「我今天剛好去道東巡工程進度,竟然和金奕璋進了同一家超商!嚇死我了,我躲到貨架後面,等他買完咖啡才敢結帳。」


  而後廖穆斌說:「達達,這幾天別接近那裡,我會通知其他人儘快集合,傳你家的地址給我,我和瑰逸今晚出發。」


  「好。」隨後達達克問:「瑰逸的傷好了嗎?」「放心,已經痊癒了。」馮瑰逸答。


  梁錦緋亦道:「我也會快點趕過去。」


  結束通話後,馮瑰逸說:「我要回去拿冬衣,直接在達達家碰面吧。」「我載你去啊,你家也在饒湖吧?」廖穆斌道。


  「呃……對。」馮瑰逸斂下眼眸:「房子在三郡。」


  大約過了半小時,廂型車駛進地下停車場,在馮瑰逸的帶領下,他們步入小巷。


  雖然平時言語透露得不多,但從吃喝的飲食、穿戴的衣飾、下榻的飯店,不難看出她出生自優渥的家庭,尤其是那輛2608 Vol’jin DS!


  擾亂海妃宮兵將的艇車原先預計是要用「租」的,如同他們悄然潛入水上遊樂店,留下一張儲金卡,拿走三副水噴翼,事後再歸還。但艇車價格高昂,店家的保全或載具的加密系統不比尋常商店,駭客難在短短一晚多方作業,正當他們欲退而求其次,使用一般快艇時,馮瑰逸已請司機開來她的艇車。


  廖穆斌理所當然地認為,女友的住處肯定是在饒湖精華地段,某棟破百的超級摩天大樓,又或某幢依山傍水的大別墅。


  所以當瞧見稍嫌陳舊的外牆,沒停車場沒花園,更無游泳池三溫暖健身房等公設,僅四十層高的電梯大廈時,他有些詫異。守在一樓的門衛倒是有別於普通警衛,不僅打扮得西裝筆挺,舉止恭謹,還會幫忙按電梯。


  電梯內僅他們兩人,很安靜,頂上的螢幕顯示一層層往上跳,廖穆斌的困惑亦飛速增生:瑰逸住得好樸素,這只是她其中一間房子?不對啊,她選飯店不是選最高檔就是雙人Villa,十五坪以下就嫌太小,還很講究景觀,忍不了這種看不到夜景,只聽得到車子喇叭聲的寓所,還是她家道中落,錢財吃緊,又不好意思告訴我……


  想到這裡,廖穆斌忍不住側首,本在滑T-slice的馮瑰逸注意到一旁的視線,抬眼問說:「怎麼了?」


  「沒事。」他正過臉龐,繼續腦內的風暴:難道是跟父母不和?那時住院瑰逸說她父母有來探望過一次,帶了一台新的機器人,之後就沒再來了,感情似乎不是很親密……是吵架了,被趕出家門,只好自力更生?為甚麼?因為加入「粹」?不會是因為我吧……


  思及此,廖穆斌試探性地問:「瑰逸,你好像……不常和你爸媽視訊?」他並不清楚成年子女與父母相隔多久才會面,僅是隨口開啟話題。


  「他們都很忙,我們通常傳簡訊和音訊。」其實是馮玄庭死要見女兒男友本人,馮瑰逸仍沒準備好,才不開視訊,「上星期你去找朋友玩,我中午就跟他們一起吃啊。」


  到了四十樓,大廈是一層一戶,電梯甫開便瞧一扇深綠大門,刷開電子鎖,入內即是鞋櫃,站在門口便可望到客廳和彼邊的開放式廚房。


  換上拖鞋,馮瑰逸拿過男友肩上的行李袋,逕自穿過客廳,拐入轉角,進臥室替換衣物,獨留廖穆斌在公共空間,環視四周,心裡越覺古怪。


  鐵灰金屬鞋櫃、青綠圓角的充電間、柚木沙發床、黑架玻璃面邊桌、大理石圓形茶几,廚房是建商附的基本一字型,原本的隔牆已拆除,改擺鄉村風的吧台。


  廖穆斌踱至吧台前,吧台椅有兩張,一張是空的,一張則放著金棕色的掌上型遊戲機。


  現今T-slice的運算能力極其強大,這種功能較為單一的主機已退出主流市場,只剩一小群愛好者猶在收藏使用。瑰逸是輕度玩家,每日玩遊戲頂多三十分鐘,不像會另外買主機來玩。


  按照常理,此處應為餐廳,屋主卻只放了滿牆的酒櫃,一櫃形如衣櫥,雙門開闔,有木格木架放各種清酒濁酒基酒利口酒,抽屜內置淺盤矮杯,頂部能吊掛高腳杯,中間有個小平台可調酒倒酒,另一個是電子恆溫酒櫃,專門存放葡萄酒。外面尚有小陽台,洗衣曬衣烘衣均在這處。


  這些家具單看沒甚麼問題,也瞧得出某幾樣價格不斐,湊在一塊卻很不搭,不僅擺設,屋內的裝潢及風水亦處處透著怪異!


  他曾興致勃勃地推薦竹壽屯北的某家飯店,房內設有私人的露天SPA浴池,能夠一邊觀山望海,一邊泡澡,但戀人僅瞄一眼便否絕,原因是床鋪的床幔顏色太素,與整體呈現的風格不合,看來像紋帳。她並非刻意挑三揀四,但在某些地方相當堅持。


  踅至廚房與客廳之間,轉個九十度就看三道門,正面是衛浴,左右是房間。衛浴僅馬桶、洗臉台和淋浴間……瑰逸三天兩頭就要泡澡,怎麼沒裝浴缸?再朝左轉打開房門,內是滿房的層架與各式箱籃,此間該為儲物間。


  於是他推開另一頭虛掩的房門,女友便在裡頭。房間四面全是白金雙色衣櫃,邊緣滾著花飾,中央設有島櫃,兩邊連著小沙發,好似精品店的VIP室。


  可是床呢?她就睡客廳的沙發床嗎?太怪了吧?廖穆斌不禁懷疑,女友實行的是甚麼反邏輯主義或超現代主義的生活方式。


  「哪一件好看?」馮瑰逸拎著駝色風衣與深咖啡色的麂皮外套,詢問男友的意見。


  「都帶吧,不夠放我再拿箱子來裝。」廖穆斌愈發茫然,後問:「瑰逸,你家怎麼沒床?」


  馮瑰逸卻答:「這不是我家。」「那你家在哪?你爸媽呢?」廖穆斌愕然。


  「我老家在一郡。」隨後她瞟了眼廖穆斌:「你想見他們?」


  「沒有……」廖穆斌復問:「你是跟爸媽住?」「不是。」幾瓶指甲油從化妝台抽屜中被挑中後,進了旅行包的側袋,「我大學就搬出來了。」


  「那你睡哪?」面對男友的問題,馮瑰逸忽露奇怪:「飯店啊!」交往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們不是睡露營車,就是睡飯店。


  男聲忽高:「你一直住飯店,住了十幾年?」


  「當然沒有啦……」馮瑰逸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然後行至島櫃旁,櫃體上邊是透明的,清晰可見其下的首飾,左手隔空一招,裝著珠寶首飾的抽盤慢慢滑出,她拈起一對鑲著藍寶石的耳環,「這兩、三年發現,每天早上醒來看見不同的景色很新鮮,我的工作不需要整天都待辦公室,沐隆的交通又發達,想去就去哪,睡覺也是囉。」而後她面朝男友:「你不也和我一樣?」


  不,不一樣,差非常多!廖穆斌儘量維持語氣平穩,不顯得大驚小怪:「可是……你租了兩房一廳一衛,有廚房有陽台,不住不是很浪費嗎?」這裡雖不是饒湖的富人區,依然是寸土寸金,這間可供一家三口居住的房型,即便是中古屋,起碼要價四、五十萬沐幣。


  「這不是租的,這是我的。」馮瑰逸道。


  廖穆斌吞了吞口水,續:「那……你不考慮租出去嗎?這樣比較划算啊。」馮瑰逸說:「有啊,下面全租出去了啊!」


  「下面?」他的眼瞳旋即擴圓:「你買了整棟大廈?」「唔……不是。」她再揀了幾條項鍊和戒指擱至島櫃,對著大片的穿衣鏡試戴,「這棟大廈是我爸爸在我出生時蓋的,二十歲後轉到我的名下,讓我自行管理。」


  只聽過釀女兒紅,蓋女兒樓當真是首次聽聞!


  「穆斌,幫我拿箱子吧,我讓阿治帶你下去,順便開通你的權限。」冬天的衣褲又厚又重,此行去花琅寺不知會待多少天,一個行李袋不太夠放。


  阿治就是一樓的門衛,他上來領人下樓後,到警衛室操作保全系統,開權限給新的生機晶片,等人回車上拿了兩個折疊箱返至大廈,阿治又來按電梯,廖穆斌忽道:「你不是警衛。」


  同是三十來歲的阿治微笑:「我是物業管理,警衛晚上六點才會來。」


  整理好行李,馮瑰逸遂道:「關門。」數十扇白金門扉應聲閉合,女聲再喊:「Twinings,打掃。」客廳的充電間立時敞開,駛出一台家事機器人,其下身的弧度猶如女僕的長裙。它眼目射出扇形的藍光,偵測一遍環境的髒污,即開始掃除。


  直到露營車下至極速通道,廖穆斌方從適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沐隆的南北兩島隔著一道蘇神海峽,間隔不足三十公里,空路可搭乘飛船,水路可開快艇、兩棲摩托車,或將車輛駛上大船,連人帶車地橫渡海峽,陸路則有蘇神大橋,連接淳化的朝光郡與花琅寺的道南部。


  廖馮二人是走陸路跨越海峽,大橋彼端的拱門上纏繞一隻巨型翹鼻蝮,蛇首的圓眼尖瞳彷若盯視獵物般,俯看來往的車輛,甫過拱門,可見標著「花琅寺 Valjias」的路牌,路上行人穿著增多加厚,明顯感受北島特有的風情。


  Valjias是太悟語中的絳香松,絳香松為沐隆北島特有的常綠喬木,樹皮帶點紅色,是太悟文化中的神樹,因其木材品質優良,絳香松在兒玉、鍾氏兩代遭受大面積砍伐,直至新政府成立後才禁伐,當前僅可在規定的人工林區開採。


  沐隆是個城市國家,大樓林立,飛船飛車穿梭其中,南島四府的市容大同小異,光看外觀,只能從一些細節辨出差別,譬如淳化的斑馬線形似毛筆橫畫;竹壽的路燈是一柄直立的長劍;靛潮時常將桅桿、槳舵等「船」的意象融入建築物;饒湖則有各類各型機器人行走於街。


  唯獨北島花琅寺道,植栽密布整棟建物,窗台陽台露台天台花葉茂盛、鬱鬱蒼蒼,使得高樓如巨樹,矮房如盆栽,而島嶼正中的太悟山山脈高聳入雲,經常令人心生疑問,究竟是屋舍蓋入了山林,抑或山林蔓進了屋舍?


  下了橋,不到十分鐘便抵達隊友的家,同樣綠意盎然。馮瑰逸與廖穆斌甫開車門,便聞嬌細的童音高喊:「哥哥,你的朋友來了!」


  此屋建得很特別,主體是雙層樓高的藍色長方貨櫃屋,遠半邊又多了一層,房子像是積木堆出的長椅般,前院有一座由鐵柱鋼板構築而成,高逾一樓的瞭望台,它被漆成五顏六色,似是孩童的遊樂器材,瞭望台上的屋窗探出兩顆小腦袋,一女一男,剛剛出聲的是女童。


  「咿──」貨櫃屋的鐵捲門緩緩上收,達達克立於門內,「阿斌,你把車開進來停吧!」接著他抬頭仰看瞭望台:「Tusung、Tuqul,作業寫好了嗎?」


  「我都寫好了!Tuqul在寫自然習作!」女孩Tusung大聲報告。「寫完就趕快下來,Tuqul,給你半小時,再沒寫完就一個星期不準打電動!」達達克朗道。


  「啊──」Tuqul皺臉抱怨:「為甚麼哥哥都不用寫作業?」「我研究所畢業四年了寫甚麼作業?」達達克沒好氣地說:「快點寫,我九點整再問你!」


  馮瑰逸問:「那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們差了幾歲?」「十六歲。」達達克搓著額頭,「呼……盯他們寫作業盯了一整天……我爸媽他們去日賽特洲玩了,明天才回國,那兩個屁孩搞得我快往生。」


  「有兄弟姐妹不錯呀,感覺很熱鬧。」聽她這麼說,達達克僅嘆:「是啊,熱鬧到你想刺穿自己的耳膜。」


  屋子一如主人,粗獷中透露著細膩,四壁故意作舊,水泥與紅磚斑駁卻不落灰,最前方停著橘黃皮卡和新來的露營車,再來是原木大餐桌與L型布沙發,最底是廚房和客用衛浴,廚房又分內外兩區,外邊有吧台結合流理台,上設IH爐,可製作簡易輕食,玻璃拉門後則是熱炒區,內有大冰箱、瓦斯爐與更大的流理台。


  墨灰鋼板搭建出樁柱、樓梯與樓板,二樓的面積僅一樓的一半,以不可透視的玻璃帷幕作圍牆,當是私人區域。


  「隨便坐啊!」露營車駛入後,達達克關上鐵捲門,「阿喆比你們早來一小時,正在洗澡,小緋說她二十分鐘後會到。」


  廖穆斌剛下車,達達克忽吹尖哨,猶自疑惑,樓上突然衝下一、二、三、四……好幾隻狗狗,飛也似地狂奔而來!


  「汪、汪、汪!」八隻狗團團包圍雙眸放光的馮瑰逸。


  見著陌生人的狗狗好奇地東聞聞、西嗅嗅,這群狗黑白黃花皆有,體型高矮壯瘦不等,小隻的像玩偶,大隻的頭頂高過人的腰部,牠們熱情卻不會亂吠,最初僅有隻護衛犬叫了兩聲,確定她不是壞人後,便不再展現領域性。


  「你有養都伯文!我以前也養過一隻!」馮瑰逸蹲在狗群之中,撫摸一隻尚未長大的小狗,牠大垂耳、鐮刀尾,幾乎通體全黑,僅特寬的胸腔、方而長的吻部和四隻腳是咖啡色的。


  達達克道:「牠才五個月大,前天剛來,之前待在某間非法犬舍,業者被勒令停業後,暫時養在我家,牠還小,需要人教,不過我這邊的狗實在太多了,你要養可以送你。」


  她剛欲應下,就聽後頭傳來:「不行,拜託不要!」


  一隻高壯如小馬的巨型犬巴著車窗,即使廂型車高度較高,狗頭仍能探進車內,躲回車子的廖穆斌又要開窗講話,又想關窗迴避,進退兩難,一臉驚恐。


  「Mocha。」飼主一喚名,巨型犬便前腳落地,回到達達克身邊,不過八隻狗仍在附近徘徊,廖穆斌不敢開門。


  「家裡有人不同意的話,就不能養寵物喔。」太悟人對著尚自搓揉小都伯文、大感可惜的女子說。


  爾後達達克把狗群趕回二樓,馮瑰逸則看著男友戰戰兢兢踏至實地,她忍著笑:「神明兵將你都不怕了,怎麼會怕狗?」


  廖穆斌搔了搔頸側,頗覺沒面子:「我……我小時候被野狗搶過肉粽,還被咬過……」


  「訓練良好的狗很乖的。」馮瑰逸道:「和狗互相瞭解後,就像多一個家人。」


  「我、我喜歡人形的家眷……」見隊友在二樓樓梯口扣上一道柵門,廖穆斌才放鬆警惕。


  等李運喆洗完澡跨出浴室,梁錦緋亦恰好到達。


  周暮梓與王冰穎隔日才會來,先到的人均在途中吃過晚飯,於是五名成員齊坐客廳沙發,先行商議。


  「娘娘說蘇涼克需要解救,要不乾脆去找天兵天將?或許他們願意說明詳情。」李運喆提議。


  梁錦緋道:「蘇涼克之樹在太悟山主峰,得選一條隱密的道路上去,避免被金家察覺。」


  馮瑰逸問:「金奕璋還在道東部?」「對,他的外婆家,以及外婆的採礦公司都在那裡,不過他是住當地的溫泉飯店,叫岩風閣,還包了飯店最頂兩層所有的房間。」梁錦緋答。


  「這麼大陣仗,弄得總統首輔出行似的。」馮瑰逸冷哼一聲。


  廖穆斌攏眉沉吟:「他是在防範甚麼人嗎?」


  梁錦緋聳聳肩,後言:「敢和金奕璋槓上的沒幾個,我想很快就會揭曉了。」


  「這次的活動據點很重要,得做些防禦工程,擬定逃脫路線,以防金家突擊。」廖穆斌慎重其事:「達達,你工作室的地點有換嗎?那邊很適合當組織的據點。」


  「沒有。」達達克想了想,續問:「可是從那裡上太悟山,搭太悟溪的兩棲巴士是最快的,這樣還能祕密上山嗎?」「能。」梁錦緋答說:「混入人群是最好的掩護,只要分批出動,金家的人再多,也很難追到我們的行蹤。」


  「先這樣吧,大家臨時趕來也累了,我們明早四點出發。」廖穆斌拍腿長身,暫時敲定行程。


  客房只有一間,那間給梁錦緋睡,李運喆和達達克擠一張床,馮廖二人則睡露營車。


  達達克弄好家中的小孩後,已是十一點,明日還得早起,眾人趕緊就寢。


  然則廖穆斌晚飯沒吃飽,從車上的櫥櫃拿出一包可乾吃的速食麵,為不打擾已然入睡的同居人,遂至車外的客廳吃。


  捏碎麵條,倒入調味粉搖了搖,廖穆斌單手執握包裝袋,仰頭就口,喀啦喀啦地嚼著。


  「這是甚麼?」展成七吋大的T-slice忽現眼前,螢幕顯示一則新聞──就是外籍男子遭鋼筋戳瞎右眼的那則。


  他早就聽到梁錦緋的腳步聲,又倒了些零食入嘴,「不關我的事。」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後人繞至他身前,明亮的大眼隱泛怒意:「你出了兩千五請Matthew追查狙擊手,他想說你是為了保護瑰逸,結果告訴你狙擊手的下落後,一星期後他就出事了。」


  廖穆斌眉峰一高,下顎持續動著:「原來你和Matthew的關係不只是同行。」


  梁錦緋豎眉沉喝:「不要轉移話題。」「殺手有甚麼好同情的?」廖穆斌索性承認:「做這行的仇家多到十根手指也數不完,我只廢他一隻眼睛,算很客氣了。」


  「我不是在同情他!」梁錦緋嗓聲稍大:「你當這裡是哪裡?這裡不是亞羅哈濤的公海或叢林那種三不管地帶,沐隆的監視器和人只比路上的機車少,假如你被拍到錄到,這半年來『粹』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我是『粹』的首領,金奕璋敢動我的人,沒轟他一槍他就該謝天謝地了!」廖穆斌鼻翼翕張,呼吸彷若野獸低鳴。


  梁錦緋彎下腰,直視前人:「如果讓金奕璋知道該怎麼挑釁你、激怒你,逼你犯錯,到時是誰轟誰一槍就不一定了。」


  廖穆斌撇開臉,擰眉默然。


  「穆斌……小緋?」馮瑰逸掀開與駕駛座同側的後窗,睡眼惺忪:「怎麼還不睡,在討論甚麼嗎?」


  梁錦緋自若地直起腰,漾開笑靨:「提醒他少吃宵夜,免得發福長鮪魚肚,被你嫌棄。」而後旋身遠開。


  「瑰逸才不會那麼膚淺!」廖穆斌偏頭轉向自車,咧嘴燦笑:「對吧?」


  馮瑰逸愣了一秒,迅速闔上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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