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愛情，我在對面2

麥當勞。

對面坐著依舊是大口咬著漢堡、手裡握著奶昔的至翰，忍不住的、我立刻跟他分享剛才在捷運站裡的發現：

「我剛才好像在捷運站裡遇到明星耶。」

「誰？」

「不曉得名字，好像是一個新人吧。」

「先別說這個了。」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蕃茄醬，至翰稀哩呼嚕的把奶昔又灌滿嘴裡之後，才又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妳。」

「哦，好呀。」

「我們就到這裡吧。」

「疑？」

「意思是，我們分手吧。」

「哦。」

「怎麼？妳不同意？」

「我只是……覺得好像很突然的感覺。」

「不然是要怎樣才不突然？」

「呃……。」

「其實妳是想問我為什麼吧？」

「欸。」

清了清喉嚨，至翰一點心虛一點內疚也沒有的，說：

「我之前不是常常提起我的主管對我很好嗎？」

「對呀。」

「她是個女的，我承認我有在刻意避開這點。」

「為什麼？」

「因為她是個成熟又有魅力的女主管呀。」

「所以？」

「所以我和她上床了，前天部門聚會之後發生的事，別的同事續攤去ktv，我們兩個人單獨續攤到motel。」

「是不是喝多了呀？」

「沒有－－」嘆了口氣，「哎！好啦，是喝多了沒錯，但不至於到酒後亂性，頂多只是藉酒壯膽，但重點是……。」

至翰筆直的盯著我，一副好像希望我立刻哭出來的期待表情，只不過連我自己也覺得很抱歉的是：我沒有。

如果哭了的話，他會改口說那確實是酒後亂性，然後祈求我的原諒，接著我們繼續把這該死的漢堡吃完，最後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繼續談我們的戀愛吃我們的麥當勞然後期待下一個交往紀念日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沒哭；或許我是該哭的，但可惱的是我怎麼就是哭不出來，或許我是該去眼科檢查檢查自己有沒有乾眼症吧。

「……重點是我發現和熟女交往真的比較好，她們比較有錢又會保養不說，而且還會自己找好飯店而且知道怎麼開車比較順路……」

一回過神，至翰還在自顧著說，而我卻只能盯著眼前的漢堡然後發現其實我早就受夠了麥當勞。

「……技術上也好的沒話說，我很慶幸我的第一次是和熟女，因為她們還會指導，我這裡指的技術不是開車而是－－哎！妳不會懂的啦。」

「所以你因此要跟我分手？」

「是這樣子的沒錯。」

「哦。」

我忘了我是怎麼回到家的，不過我猜大概是至翰騎車送我回家的吧！因為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我人坐在馬桶上，而身上還有九百塊，以及一條價值十五塊的愛心口香糖。

我有哭嗎？沒有，這是我的另一個怪毛病，我不習慣用眼淚解決問題。

如果我哭的話，宗學就會內疚的回心轉意了嗎？我不知道，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會哭的吧！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掉眼淚。

所以我只是卬起來狠狠的把浴室整個刷了一遍、而且還是拿著牙刷連磁磚縫細都仔仔細細沒放過的那種狠狠刷法；差不多有兩個鐘頭那麼久，我呆望著沒有地方可以再給我刷的潔白浴室時，終於想到要打電話給小瑱：

「至翰和我分手了，差不多是三個鐘頭以前的事情吧。」

而小瑱的反應和我一樣淡，好像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的那種感覺，坦白說小瑱的反應真是傷感情，不過她還是很好心的立刻趕過來陪我，好像是怕我會做傻事一樣。

小瑱雖然嘴巴兇狠歸兇狠，但實際上還真是個貼心的好女人，因為她來的時候，還順便帶了水果來給我吃，只不過她的目的是要我削給她吃。

在嗑掉了整盤的水梨之後，小瑱才終於想到了似的，問：

「為什麼分手？」

「至翰說他和別的女人上床了。」

「哪個野女人？」

「他的女主管。」

「他愛老女人？」

「應該不老，只是熟女，而且技術很好，他很開心。」

「妳是在胡說八道什麼呀？」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我的胡說八道那該有多好。」

「所以妳就答應了？」

「不然怎麼辦？跟他說那我們也上床好了，這樣就扯平了嗎？」

「哎！該說妳人太好還是太笨呀？」

聽見小瑱為我嘆氣的時候，我才開始也想要哀聲嘆氣。

「如果至翰也想和我上床的話，直接說就好了呀！」

「你們沒做過？」

我搖頭。

「你們不是交往兩年了？」

我點頭。

「如果有的話，他就不會和那女人上床了吧？」

「那妳幹嘛還一副很可惜的樣子呀？還好是這點便宜沒給他沾到！趁此之前早點分手了也好呀！」

「可是還是會難過呀。」

「難過什麼？」

「今天是我們交往的兩週年紀念耶！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提分手吧！明天再說也好呀！或者晚上十二點零一分傳訊息給我也可以呀！想到這一點就真的很難過耶！」

「該難過的是那混帳居然和妳交往的同時，又和別的女人上床吧？」

「這點也讓我有點難過。」

「覺得難過就哭呀！幹嘛憋著？」

「我不是憋著呀！只是沒有想要哭的感覺而已。」

「哎！」

 哎～～

「怎麼辦？」

「妳想抱著他的大腿求他回來？」

「這倒是不至於！比較嚴重的問題是我只剩下九百塊，和一條口香糖。」

「哎！」

「又還沒找到工作。」

「哎！」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哎！」

「現在就連至翰都把我甩了。」

「哎！」

「在這種情形下回家，又覺得很丟臉，好像會一輩子都因此而倒楣到進棺材為止。」

「哎！」

「我怎麼會那麼衰呀？就算是犯太歲也沒道理衰成這樣吧？」

「哎。」

終於小瑱嘆息嘆到自己都覺得累了的時候，她提議道：

「乾脆妳先來我家住一陣子吧！」

「吭？」

「吭什麼呀！妳也不想這麼丟臉的回家吧？因為被男朋友甩了、所以留在台北的理由沒了、再加上又一直找不到工作房租實在不好意思再向家裡要、於是乾脆心灰意冷的搬回家。」

「呃……雖然是自己明明也知道的事實，不過怎麼搞的從別人嘴裡講出來就會覺得整個有夠具體感的心酸了起來。」

「妳才知道哦！」巴了一下我的頭之後，小瑱又說：「反正我小弟當兵去了房間空著，妳就先住我家吧！」

「可是……。」

「還可是什麼？九百塊不要說是房租、就是連水電費也不夠付吧？」

「也對啦。」

「我問問我男朋友，找哪天有空就來幫妳搬家吧。」

「哦，好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哦好呀這三個字好像已經變成我的口頭禪了。

哎！我會被這個口頭禪害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