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每天的荷包蛋會要兩顆,開始也沒想太多就如他願,兩顆就兩顆,多吃點好。某天晚上發現他又嗑了兩顆:
「ㄟ?中午的便當不是吃了兩顆,你這樣不會吃太多?」我說。
他邊倒醬油邊說:「喔,中午其實只吃一顆,另一個給別人了......」
別人?什麼別人?
..
我開始注意。
還真的是有許多好吃的食物,他都拿兩份,像是東坡肉、像是苦瓜鑲肉、像是芝麻豆腐......連我做的那口味不怎好、又超大顆的獅子頭,他硬是擠兩顆在小便當盒。
有次邀他一起下課,卻讓我在路邊等得超久,本來以為他忘記,卻見他滿頭大汗跑來,說抱歉有事耽誤對不住等等。
我還是忍不住問他啥事,反正那當下也塞車,不說話聊聊、光聽車裡的音樂挺尷尬。他欲言又止,好一會說他在對某人進行「心理輔導」。
我心底偷笑,我這個修習過不少心輔學分、還有實戰輔導200小時以上的的人,都不敢對人說我會「心理輔導」,他卻開始夸夸而談他輔導內容。
...
「這只是傾聽吧!」聽了他說的內容後,我結論。
建議他:有些人只是想找個人說話,你有時間就當個傾聽者也好
。不過,你歷練少、還不成熟,給人建議頂多也是和他一樣的層次,腦力激盪也沒啥具體的助益,如果真需要,應該建議他找輔導老師聊聊才是。
他說:「你不懂啦,他很多話是不能跟別人說的,就算老師也不能說啊!」
喔,例如呢?
「像是他說,他爸媽在他考上大學的時候就要離婚,我覺得他很可憐,很需要去幫忙一下。」
他說得激昂,有種責任感毫無掩飾、舍我其誰的慷慨。
.
我忍住笑,過了一個紅綠燈之後跟他說:「他爸媽的決定挺奇怪的......」
怎說?他問。
「而且,更弔詭的重點是......」
我說:「孩子考上大學才離婚,這爸媽挺詭異,聽起來好像是用『離婚來慶祝孩子考上大學』
不是?若他不想爸媽離婚,是我就故意考不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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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當盒的菜,漸漸不再有雙份好吃的菜,那一陣子的過渡期,反而是我要吃雙份的獅子頭、雙份東坡肉還有兩個荷包蛋。
我問怎啦?他淡淡的說:
「沒!換人輔導,我要唸書!」
...
上大學那年,我問起這人:
「那某某不是說考上大學爸媽要離婚嗎?你要不要去追蹤一下?」
他白了我一眼:
「別提了!」
我默默離開。
..
後來和一位已經上大學的我的學生說這故事,那女孩劈頭就說:
「ㄟ,老師,那傢伙就是綠茶啊!」
我去查了這兩個字的意思,ㄣ!原來。
然後想起那段日子他對她的種種,給關懷、陪讀、送他回家......想想這是關懷?還是一段青春的純愛啊?
我不敢說這人是不是綠茶,不過,我知道很多人會「善用」別人的同情
,也很懂得活在自己想像中的悲慘世界,就此吸引了不少熱血而有同情心的人的關注和......關懷。
她,享受在這種「被愛」之中,然後,又換一個,繼續重複她的悲慘經歷,又沈溺在被愛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