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是每個靈、每個人都會有的。
關於前篇,也不難發現,我跟我媽的緣分有多深,我最大的課題也緊緊纏繞著她。
在這個家,我最在意的就是我媽。
我不在意我爸,畢竟也沒養過我,甚至造成這樣家庭也有他的功勞;我不在意我哥,因為他也不會跟我說話,非常過自己,我們基本上就只有血脈可以講,大部分時間堪比陌生人。
甚至爺爺跟我爸的媽媽也不親,我以為重男輕女,但她對姑姑疼愛有加,她對堂姊態度也和藹可親。
但她見我,開口就是笑說些難聽的話給我聽,會嘲諷我,我親手拿我媽孝敬給她的禮物給她,過陣子轉手送給我。
我多次跟我媽表明叫哥哥去,至少她對哥哥會好言相待,但我媽總是天真想著,我多去刷好感的話,她肯定會善待我,而我媽這操作,只是不斷增加我對她的憎惡,我終究只是孩子,卻莫名遭受到這種惡意待遇。
我何罪之有?
我的罪,便是因為我身為她的女兒。
而我只能做到的,就只是不言惡,盡我身為子孫的孝。
我也一直認為我跟他們沒緣分。
事實證明,他們逝世,我都沖到,一堆事情都不用做,我也樂得開心。
在絕望的黑夜期,我恨過家人,也恨上我爸的媽媽,姑姑家、大伯家。
在這世間,我能做的,就只是在祭拜時,於家神及祖先牌位前面表示──
我不認這個人為奶奶,甚至不配我祭拜,祢們都在看著我被她如何對待,如果真的有在天之靈,為何不見任何報應?既如此,又何必信呢?祢們寒的是無辜孩子及後代子孫的心。
這點我媽倒是把我教好──有恩怨是我們這代發生的事情,不該牽扯到孩子。
但我哥也蠻慘的,因為他幼稚園到高中都經歷被霸凌的校園生活,我媽為他操翻心又是一個要長不短的故事。
長達二十幾年的相處與觀察,我清楚知道,我媽用她自己的方式,用了她自認為好的方式,真摯地保護我、愛著我。
於是,在這「孝」為重的世界,「母愛」及「孝」成為讓我窒息的繩子。
我渴望她的認同、鼓勵、正向的回應。
可是,我從小得到最多的是聲音──「你是錯的。」、「閉嘴。」、「你怎麼不聽媽媽的話?」、「不准。」、「照媽媽說得走」、「我這是為你好,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或者生在樓下那家子,我管你去死。」、「為什麼不好好讀書?」、「撿角(台語)」、「了然(台語)(可能講撩連,大家比較懂?)」、「再讓我看到你買這個,我就撕爛它,你看我敢不敢。」、「甚麼病?不用看,是藥三分毒。」、「我真後悔(不該)生下妳。」
只要不合她的意,巴掌就乎過來了,或者拿皮帶抽,當時還有愛的小手,打壞了,便直接拿那根棍子繼續抽,打到瘀青都是正常的。
哭,有用嗎?沒有,抽更大力,那又何必哭呢?沒人會來救的。
於是,我只會身體真的痛到受不了而哭而已,這也是我忍痛力高的緣由之一。
更多的痛,也不及誅心的痛,沒有一個孩子聽到「我真後悔(不該)生下妳。」後,能不放在心上的。
於是,國小的我就認知到這點──我媽想要什麼都聽她的洋娃娃、提線木偶。
而這存在,是我。
但因為身為人,我為什麼得活得像提線木偶一樣,照著你說這樣做?
連我的頭髮,不是我的頭髮,限制我不能剪短髮,一定要長髮。
我也以為,書讀好了可以比較輕鬆,但我錯了,就算我書讀好了又怎樣,「自由」被剝奪的更嚴重,戶外教學、畢旅、段考後的朋友邀約,哪都不能去,只能乖乖回家讀書。
我自由的只有活著這一樣。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冰冷冷而沒有感知的木偶或娃娃。
這句話,至我國一時,就深刻在我的心中。
我媽很常念叨著給我去找文昌帝君開智慧,但我發現,我考試並不會考高,終究只能靠自己讀書,甚至我的猜運,慘到十猜九錯,之後在內心自嘲著──媽,有沒有想過,我早開,可能這智慧還開過頭了。
終究是我媽不會教,不會說讀書究竟要幹嘛,甚至控制慾過頭,要就只能是那幾個科系,未來只能是那幾個職業。
從國小我明白,在那些王道科系與職業,那不是我要的成就,是我媽要的,因為她無法做到而寄望在兒女身上,兒女的學業及成績,甚至是拿出去跟婆婆媽媽炫耀的籌碼,可為什麼我要選擇我不會快樂的東西?
這都不是我要的。
我的快樂比不上她的面子。
在行行出狀元的時代,在家裡,只會一味的否定我這些努力。
然而出門時,轉過頭跟別人炫耀我畫圖好,我籃球好。
於是我的叛逆期,從國小開始。
國小的美名──乖巧又認真,會留在學校寫功課完再回家,老師的小幫手...等,其實都包裝在我不想這麼早回家的意念上。
大家都說──家,是避風港。
可是,家,對我來說不是,回家總是面對父母爭吵,還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不會被波及到,只要能拖,我就會拖到最底線才回家。
有一次,因為那天寫完功課,我不是特別想回家,就窩在家對面的小七看書,因此時間到了,我媽見我沒回到家,打電話給老師說我不見了,還跑去學校,但經過小七,她路徑其實從窗戶看進來也能看到我,連看我在小七一眼都沒看,我還是在店門口進來就看到的位置而已。
她路過我而不知。
這時候的我,深刻知道我內心又碎一痕。
或許大家會覺得,只是媽媽找不到小孩過於心慌,但我媽連找都沒找。
而我是個在小學以前,有次找不著我媽時,我會跑去服務台跟櫃台小姐說:「我媽媽走丟了。」的小孩。
到國中以前,我都是在找媽媽的孩子。
每每睡醒,家裡總是只剩我一人,沒有任何留言、沒有聯絡方式。
也或許是在中年級時,一場急性腸病毒,全家只剩我一人,而我倒在廚房動彈不得,過了不知道多久時間,阿公上樓發現家裡亮著卻沒人應門,才發現我的狀況。
而我不再期望找到她。
性格上,從小我就表現外向,因為我對任何事物都好奇也愛玩,運動細胞算好,缺點就是身子差,常喜歡跟男孩子玩一起,我也不認為女生比男生弱,為什麼大家都要男生強,就連搬東西,我也會願意一起搬,而不是完全讓男生做,也會跟男生比腕力。
甚至我也有了標籤──男人婆、金剛芭比、女漢子。
國小的我,大多數的時間都浮現這個念頭──我生錯了性別,生錯時間了。
再加上喜歡畫圖的我,雖然國小時的我都畫些黑暗獵奇向,這對我來說信手拈來的簡單,可因為當時的環境,他們覺得陽光、運動系的人,不應該喜歡畫畫這種文藝的,這樣子的我是奇怪的。
一次、二次的被同學撞見我在畫圖後,都對著我說:「你好奇怪。」
對於當時的我愣著卻也難過著,為什麼要這樣限制人,他們是他們,我是我,為什麼這些特質不能相容?
之後我下課時間,就只往外跑去跟朋友玩,只為不被人貼上「異類」的標籤。
也因為外向,往外跑,所以在國小時,我在女生堆裡,也格格不入。
但當我初經來時,我發現都不一樣了,因為這種東西,無法跟男生聊,即使我跟大家關係再怎樣好,但我不管男性或女性,就算看似萬人迷,校園紅人,跟誰都好,卻誰也無法深交成為好朋友。
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格格不入的我,誰都是我的過客,只剩下在校籃時,能稱為夥伴了。
為什麼會說真正快樂是只有國小校籃,因為要處理的那些彎彎繞繞很少。
到了我大學畢業後,回首過往,想些快樂的事情為自己打氣時,我卻發現國小快樂時間,在一一懂那些大人的心思後,全都毀了。
教了我四年的導師,有次跑腿比較快,回到教室,還未進到教室,卻是聽到班導在全班面前講我字跡變醜的事情,當時的我不以為意,傻得以為老師希望我字能恢復以前寫好看點。
可為人師表,趁學生不在,卻在背後議論?
今天撞見了,那以前呢?甚至之後幾次的跑腿呢?
我究竟被講過幾次背後話呢?
又或者知道我家沒背景,也知道我是校園紅人,老師幾次在全班面前提,把我叫起來問話,講好聽點,怕我走歪,講難聽點把我當霸凌者的頭釘,殺雞儆猴,但純粹是全部小孩跟她無法玩在一起而已,玩的內容無法一起,聊的內容也聊不到一塊。
沒有欺凌、沒有排擠、沒有傷人。
而那些老師的孩子妳不講,那些家長會長的孩子妳不講,就抓我這個沒後台的,也知道我家人不會來學校活動,又明知我下課往外跑,明知我幾乎混在男生圈,當個小男孩一樣,女生的圈子,我更是少碰到不行,同是窩在教室裡的女生們你不說,卻把我當霸凌者的頭抓起來罵。
柿子挑軟的掐,對老師的情感,真的毀得一點也不剩。
知道太多,看透太多,真的沒有比較好。
我深深地怨過自己,如果可以無知,便也不會毀得如此徹底。
只剩下打球的時光,是最簡單的。
於是,我只剩國小打校籃時,我能感受到自己屬於自己,能做自己,我只需專注於場上一切,感受奔跑的快樂,上籃得分的成就,跟夥伴合作努力贏下的比賽,也能讓我忘記那些事情──家裡的不合、無避風港、無歸屬感、無法照著自己心意活。
而「籃球」之後也成為我的一個課題之一。
這都是因果纏繞後,必然的結果。
國中,我想繼續打校籃,卻被我媽阻止了,而國中教練無法像國小教練那樣說服我媽。
我...當然還是有偷跑回去練球,但心態跟以前無法一樣了。
只是尋常練習裡的上籃,才跑一趟的我。一結束,被當時的老教練,一眼瞧出來我的狀態,直接對我罵:「你就這樣就好!剛剛好就好!」
我當下心很痛,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當時國中教練不在場,無法跟老教練說我的狀況,我很茫然,老教練氣到不想看我,最終也只能扯出笑容面對,可是也沒辦法跟她們一起去比賽的我......我,又要追求甚麼?
沒人告訴我該怎麼辦,我的家庭那樣,媽媽要我重課業,放棄籃球,班導也是一心要我好好讀書,教練也不願意跟家長有衝突,又再以讀書為重的社會,終究只能妥協。
但我也明白,我辜負了老教練的心意與期待,而我說不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從此,這根刺就在我心中插著。
每每深夜,我都只能看著半空中發呆,腦中不斷迴盪著這句──
鳥兒明明長大了,便能飛翔遨遊,自由自在。但我長大了,我的翅膀卻被我媽親手折斷。
我明白因為這翅膀,長得不是我媽要的翅膀。
到了高中,某次翹課在外遊蕩,遇到過去夥伴時,聽到老教練早已去世的消息時,我的心很痛,然而我卻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淚來。
這件事成為我目前人生中唯一的遺憾。
只要我為籃球的心還跳動著,我便會隱隱作痛。
即使如此,我身處黑夜裡,我也不曾後悔打籃球,人生重來一次,我依然選擇打籃球。
我很感謝我的人生出現了國小教練及老教練,因為他們在我的童年裡,是為數不多的明燈。
國中,是個爛階段。
班級也是很極品的老師,但我承認她國文真的教很好。
可是母親說不准去戶外教學、畢旅,班導不問過原因,直接在課堂上大聲的指責。
對於每次滿心歡喜問我媽能不能去,一開始說可以,隔天就說不行後,又是一陣子的辱罵,那上雲端又墜下的心情,又莫名被班導這樣指責。
在底下聽這指責的我,到底何罪之有?
國中大多數同學,看我被太妹針對時,打著我們是朋友的名號,叫我忍忍,我以為真是為了我好。
可,當我於黑夜期間,回憶到這些事情後,看清後笑了。
終究也只是吃定我心腸好,霸凌我沒手機,所以我活該被針對,她們是朋友,她們不勸她,坐一旁看戲,而我們是朋友卻勸我忍忍,也只是自私的不要害到她們被沒收手機罷了,甚麼忙都不幫,受到傷害的,只要我一人就行了。
國中階段,便讓我看盡許多人性黑暗,人後捅一刀都是常態。
就算幫人出頭或當和事佬,得到的也不是回報。
所謂的好友,其實也不過是我熱臉貼冷屁股來的,就算是我帶她從不敢對人說話,到她努力比手畫腳溝通,到可以展開心胸能跟大家正常溝通了。
但對方只會主動跟別人起話題,而我永遠都是主動的那方,我得不到對方主動聯繫。
我明白了,我將她放在第一位,但對方的第一位可不是我。
我以真心待人,回我的,多數為利用。
也遇過奇怪的人,明明不同班級,她的媽媽特地找我,叫我跟他女兒當好朋友,叫我照顧她。
也遇到拼命撥我黑水及莫須有的事情,就連到高中,都不同學校了,還是撥黑我,挑撥我跟朋友的感情,最後把自己搞到全班都不跟她做朋友,也是後話了。
國中唯一最爽快的事,白蓮花終於在國三時,被班導發現她的歹毒,在課堂上公開處刑的被班導講。
這時候的我,才相信所謂的惡人有惡報。
高中被迫去了升學學校,然後又因為籃球,搞到資優班的學生集體(草算70人上下)把我堵在階梯處,不久,班導就過來散場了。
我國小同學也身處資優班,知情的當下,甚至幫我擋下他班上大多數的同學。
到現在我依然蠻感謝他的,畢竟國小不算好朋友,隔了國中三年毫無聯繫,我出事了卻還願意幫我說話。
但也因為這事情,我更看清所謂多數資優生,平常高高在上慣了,被老師、家長捧著,看不慣有人比她強罷了,而人又是護短跟集體動物,一個號召就來了。
而我的高一班導是不錯的,畢竟那些學生他教過,他卻沒有偏心,甚至高三我出事的時候,也找我關懷幾句。
分組換班後,我的課業一落千丈,因為這是我抗議。
只有故意考差,我才能選擇我想讀的,我考高了只會被要求是她所期望的科系,同時也是打從心裡排斥讀書。
當時狀態嚴重到,我只要看到字就會冒冷汗、反胃想吐、想尖叫、把紙撕爛,但我一一忍下來了,但也因為做不到交白卷這件事情,所以狀況特差的時候,我會忍著不適,猜完就趴下了。
高中補習班老師是我親戚的同學,而他也會故意拿我打球的傷痛踩我,然後瞧不起後,還覺得我甩情緒對他很不應該,面對這麼爛的人品老師,我又幹嘛留著,於是我也翹補習班了,但我也明白無端翹補習班會被說,所以當我狀況特別差,或是不想看到他的臉時,我會直接跟他請假說回家,然後在外面混到掐點回自己的家。
分組分班後的班導,非常、非常討厭我,只因為我不像他認為該有的女生樣子,每天活在被班導找碴的日子,但每次他都被我回到啞口無言,也拿我沒轍,而我當然跟我媽提過,但我媽只會回我一句:「這一定是妳的問題、妳的錯,妳想想妳的態度。」
我媽不會像處理哥哥事情那樣,會去好好理解事情全貌,於是我的心在高中生活中不斷的裂開,每天只會在校車上偷哭一會,但學校我只能繼續保持我的人設,而我的人設也毀在一夜。
在我滿心覺得,終於結束我的學測了,該是自由了!
我媽一句:「妳有什麼玩的資格,妳考這麼爛,給我去讀書。」
我心態全崩了。
當天晚上,我默默收拾完自己,死亡念頭只有一下,轉過念,我選擇一聲不響地離開家,去國中朋友家借宿一夜。
隔天我還是乖乖去上學了。
傻子如我當然被逮到了,被廣播叫去教官室,然後就遠遠地聽著班導不斷對我媽說我的各種不是,跟莫須有的事情,結果卻是教官在旁邊反駁說我沒有做過。
那一幕,我在內心嗤笑著,真是極品班導阿。
事後,班導還裝得一副好老師嘴臉關懷我,我真的嫌噁心。
畢竟是廣播叫我,有朋友來關懷我,但對於當時的我,我完全無法保持人設了,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也不回應,上課期間一直掉淚,坐旁邊的朋友也試著讓我笑出來,但我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後,繼續默默落淚,好意心領了,也記得了。
但我不需要,誰都別吵我。
中午教官還特地叫我去找他聊天,因為我知道他真心對我好,他講得我也都明白,可是在讀書為重的世界,我媽賣慘為先,我知道說啥都沒甚麼用,而我也要顧及我媽的面子,所以聽完一番話後,就回教室了。
回家後,我媽第一次認真覺得自己錯了,跟我道歉,她真的發現我的班導爛得可以,她錯了。
然後一改過去態度,對我的控制欲放鬆許多,也讓我選我想選的科系,我也考量了家中經濟,選了比較省錢的科系,回首來看,也因此奠定了必然的基礎練習。
那時候,我覺得呼吸到「自由」的感覺了,雖然之後我媽對外的說法,我真的很不喜,因為她說:「我也看開了,反正讀甚麼系都是死。(台語)」
接著,學測後不久,我爺爺去世了。
因為也考完了,晚自習也不是一定要留,雖然當時校方有講晚自習請假人數過多的事情,但我想我親人去世請假回家也很合常理,也在假單上寫明原因。
結果班導垃圾到當全班面,只針對我說:「妳可不可以別請假。」
我只能低喃回:「那你家最好別死人。」
看他簽完,我也直接頭也不回的拿走,也不管他有沒有聽到。
再之後學校放榜,班導在老師辦公室裡面,有其他老師在場的情況下,直接大聲說:「你不用看了拉,甚麼系都上不了的。」說完,他就離開去班級教室。
而我查完,回到教室後,他心情很好的當全班的面大聲問我:「是不是都沒上?」
我笑得一臉燦爛,講得極慢:「全上了。」
他氣得咬牙切齒的臉,醜陋至極,卻更凸顯我的快樂,我順便小跳步的走回我的座位。
想打我的臉?抱歉了,我會啪啪啪的打你的臉更響。
回家後,我拿起剪刀,把我一頭長髮剪了。
第一次,我終於把頭髮剪短了。
我媽還因此念了至少一年。「好醜。」
大學,是社會的縮小版。
我還記得,因為我相對外向,所以被相對內向的人說:「所以你就該去負責。」
我還記得,更多的也是理所當然的要我幫,有的甚至更過分的不表示,或表示不跟我同一陣線,接著躲在我後面,讓我當那個出頭鳥被針對,不出頭還是我的錯。
我還記得,我常幫對方處理生活上各種疑難雜症,聊心事也是再晚都陪到底。
我還記得,對方跟我不同大學,三角戀捲到自己而搞到我自己有心理陰影,對方還跟室友溝通障礙,交友困難時,我也是幫忙出面處理,搞到她大學同學都知道我這外校同學。
而我們的緣分,也在我參加完她的婚禮後,正式畫上句號,因為婚禮上她的好友位置沒有我。
我難得有困難,或者想聊點心事。
找朋友時,總是那幾句「我再忙。」「我沒辦法幫你。」「我要睡覺了。」
甚至所謂的「好朋友」,拿著我的痛處,明知我沒有金錢自由,錢都是看我媽臉色才有,而她拐著彎指責又是情勒我,看到有人付費找我求助,親自踏到我家還債,她卻開口指責我,本該就是她即便不開口,我就該免費主動幫她處理問題。
人性。
人,終究只能靠自己。
你把對方當朋友,但有些朋友把你當工具人。
誰也信不過。誰也不會幫。
講難聽點,朋友是甚麼?你有利用價值。
更重要的是──聖母癌是病,得治。
最後甚麼事情,全都是自己咬牙做下去,甚麼心事都往肚子吞。
我便也不求多了,對於人的期望,別拉我後腿,大家都能是朋友。
你只要尊重,大家都能是朋友。
而我有那一、二位願意了解我的知心朋友足矣。
除此之外,我過得整體上還不錯,也是因為跟我媽距離遠了,有了美好的距離,不受她掌控與控制,但我最後悔的就是參加系籃。
一進去,因為校籃出身,從新生的三對三,我就是耀眼的妹子。
而後系籃隊長不趕我走,卻也莫名一直針對我,還私下在學姊們面前講我的態度問題,然而我完全沒說過任何話,也沒學姐來問我相關事情,之後教學妹,隊長自己不教,全丟著自己跑去跟會打的抱大腿,那些不會的,全是我教,甚至我能無愧的說,連一些學姊來問我的,我都能說是我教。
一開始被針對的心累的時候,在噗浪上打「呵呵」的噗,沒說甚麼針對內容,被人出賣,此後針對更兇,剛進球隊的我,哪來人脈?人都是對方的人,人都是護短的,大一的我只能裝不知情打著球。
大二,即使有學姊來理解事情真相,也當和事佬緩氣氛,叫我體諒那些不會的人的心態和想法,希望我教她們,也只是她們私心想贏比賽,不想失去我這個戰力,但終究以情勒人。
於高中學測那段期間,我媽不讓我看醫生,至此後落下的病根。
大二的冬天,咳到胸口都在痛,被醫生囑咐說不准再吹風,我也跟學姊講了這件事情要請假,然而學姊以情勒我,眾口悠悠,叫我在旁邊看著,沒人會去在意我的身體怎樣,只在意我到底尊不尊重她們。
此後,身體真的好不了了。
從可以打四節的體力,弱到打不到一節,之後還得承受她們嘲諷說我身體爛。
沒人會為此愧疚的,我為了她人們的言論及眼光,落下無法復原的身體,還得被她們說閒話,這真的是慘痛的代價。
只要變天、冬天、空氣太差、有人抽菸都會咳嗽。
被醫生判定,我此後過敏性支氣管炎、慢性肺炎、氣喘。
在畢業時收到的本子,最可笑的,我是出現率最高的學姊,甚至自己系上或混系打,靠我拿分也不為過的MVP,練球也是我當教練教給大家。
那些球場上的強者找我交朋友,也只會找我搭話,甚至後來邀我去校籃。
校籃我去了,卻沒辦法待住,原因就是我會氣喘發作,我評估自己身體真的不行後,果斷放棄了。
但凡校內比賽,從一開始的一打五,到後來,就算我體力爛了,但所有系所依然針對我,固定派一個人全場死盯我,就只為了不讓我碰到球,而我自己的球隊沒有一個人可以跟上我強度、爆發力、技術跟動作,我不斷下降、下降強度到能配合她們。
然而,卻換來一個沒甚麼出現的混學妹講了一句──如果你能更常來球隊,就能更強。
我真的氣笑了。
我發現──親民,只會被人踐踏,王者就該有王者的孤高。
不常來的人,反而被崇拜。
是的,為什麼我要配合這些弱者,反被這些弱者指責說是我的問題?
該跟上的是你們,不該是我降低格局委身。
在製作過程,她們都知曉內容,卻沒人去跟這學妹講要學做人,沒任何人在她面前,幫過我說任何一句話,任其對我說這句話,也沒任何學妹說一聲感謝這幾年的教導,只想坐享其成,有我為她們的人生添上一筆筆球賽的勝場。
過於親民的付出,回報的也就只是被踐踏,以及一副再也恢復不了的破爛身體。
回首系籃生活,一點都不值得。
在之後的漫長黑夜中,深深的反省了自己。
我為了找回過去的回憶及快樂,我希望蓋掉過去遺憾,但我錯了。
追尋一個過去,但陪伴你的也不再是她們了,不是遇到的人們會跟她們一樣,能不說一語懂默契,能互相協助,甚至這段過程更痛苦,連身體健康也賠上了。
回憶就該留在過去,不是所有東西可以靠新的人事物蓋過去。
而大學畢業後。
才是我真正的跌進深淵,盼不見一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