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卡特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四周景物也怪怪的,但他說不出為什麼。
他和他的夥伴埋伏在車馬大道兩旁的樹林裡,名叫破布的僱傭兵趴在他右手邊。
透過茂密的樹叢間隙,他盯著遠方緩緩駛入峽谷的貨車隊伍。
總共三輛雙駕貨車,上面載滿沈甸甸的昂貴藥材,兩旁各有幾名商會護衛持長矛徒步保護。
領頭貨車掛著「神光破霧」商會的旗幟,在風中緩緩飄動,反射晨陽金光。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披著亮灰色斗篷、黑髮如墨、手靠在泰洛斯戰刀刀柄上的嬌小女人。
「看到了嗎?就是她。」趴在史卡特左側的傭兵隊長小心翼翼指著那女人,說:「史卡特,你這次的任務就是跟她一對一,拖住她,掩護其他人放火燒貨,事成馬上撤退。」
「你開玩笑的吧?」史卡特啞然失笑,接著說:「我一個人跟她打?我一個狼頭人只專心對付這個女人?我都懷疑她有沒有我一半高。」
「你別輕敵。」傭兵隊長低聲道:「她是史卡拉貝西郊分區的新星,稱號『紅隼』。」
聽到「紅隼」這個詞,史卡特的腦袋閃過好幾個熟悉的感覺,但他想不起為什麼。
「隔壁分區?所以我們這次是左手打右手?」破布嘖嘖道。
「其實,護衛車隊的只有她一個傭兵,其他都是商隊自家護衛。」傭兵隊長繼續說:「總之,她很麻煩,是個『戰巫』,對上她千萬小心。」
「喔,戰巫?是『風火海』認證戰巫嗎?」史卡特擔心地問。
史卡特心知肚明,如果來者是「風火海」戰巫,兩個史卡特來都打不贏。
「不是,是傭兵公會認證的戰巫。」
「嘖嘖,那不就是個業餘仔嗎?會點法術的都能掛這個稱號。」史卡特嘲笑道:「我老婆可是『風火海』畢業的,那才是貨真價實的法師。」
提到自己過世的結尾妻,史卡特心中有個空洞在呼嘯。
「說到『血紅帽』,」破布提起史卡特亡妻的傭兵稱號,小聲說:「那女人也是穿血紅斗篷,跟你老婆當年一樣呢!」
「哼,冒牌貨。我老婆當年可厲害多了。」史卡特啐道。
「你們盯緊,要行動了。」傭兵隊長略為思索,意有所指地說:「這次我們主要燒車,護衛就斟酌對付,手下留情。」
「意思是說?」破布問。
「你們自己想。」說完,傭兵隊長拍拍史卡特肩膀,退下埋伏線。
史卡特與破布面面相覷。
另一位傭兵補上空位,他瞇起眼打量貨車跟護衛的配置,轉頭向破布說:「這女人長得不賴啊。」
「我對泰洛斯人沒興趣。」破布搖頭回應。
「泰洛斯人又怎麼了?你看看那個臉,那個胸部,又大、又軟。」傭兵手模擬雄偉乳房的形狀,在身前比劃。
「嘖,我胸部比她大多了。」史卡特雙手一擠,胸肌一鼓,幾乎要撐爆護甲,破布一看,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哼,狼頭人⋯⋯」傭兵翻了一個白眼,正要說下去,卻聽到後面的樹林傳來鳥叫。
一長一短,一長三短。
是進攻的信號。
大家左右張望彼此交換眼神,低聲祈禱:「願月神黛妮雅保佑我們。」
史卡特安靜地從腰帶掏出一根錫製小管,上面貼著深黃色包裝紙,寫著:
「
『疾風之狼』強化劑,
藥效:強化肌肉、手眼反應速度。
注意:此藥劑僅供狼頭人、豬頭人、蜥蜴人、巨魔等大型混沌諸族使用!
注意:對人類體型生物為劇毒!若誤飲,須馬上催吐。
毒性副作用:痙攣、心悸、嘔血、休克甚至死亡!
」
他拇指一扳,將藥劑的軟木塞拔開,一口乾了。
濃烈的藥味混合各種噁心的氣味溢滿口腔,滾入咽喉。一股火辣的燥熱從胃部蔓延開來,身體輕盈不少,手腳充滿精力,筋骨一陣格格輕響。
他準備好了。
領頭貨車一踏上預訂埋伏點,一枝響箭突然疾射向天。
預定襲擊第三輛貨車的傭兵小隊率先跳出藏身地,一齊從樹林深處奔了出來。
第二枝響箭射出。
「嗷~~嗚!」史卡特一聲狼嚎開戰,雙手執起狼頭人大砍刀,如野獸般衝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護衛的紅隼立刻按住刀柄,半蹲下來,斗篷在她身後颯颯飄起。
他聞到淡淡可可香氣撲鼻而來。
一種不可能出現在此處、此時的味道。
數枝火箭掠過史卡特兩側,朝著領頭貨車疾射而去。
但史卡特親眼見到這些箭矢一枝枝像被旋風捲起般翹起,紛紛失卻準頭。
紅隼甚至還用左手抓住一枝箭的尾端,朝他一甩,射了過來!
「逆箭斗篷!(Anti-Projectile Cloak)」史卡特大喊,一邊架起大砍刀,噹的一聲格開飛過來的手甩箭。
箭頭敲在刀上的聲音扎實清脆,勁道不輸短弓射出的箭矢,史卡特馬上知道這是個有點本事的戰鬥法師。
當他腳步遲滯時,紅隼雙眼放出藍光,戰刀刀鞘也跟著發光。
「激流!」史卡特大喊警告,話音剛落,紅隼刀一拔,數個破碎刀片從刀鞘急速射出,朝著史卡特與其他迫近的傭兵殺來!
這招對史卡特而言再熟悉不過了,這是阿瑪萊家的魔法刀技「七支刀」!
史卡特對此毫無對策,傻傻拿刀一揮,砍開一刀片,卻讓另一刀片順著弧線飛來割過他的右手臂甲。
史卡特附近的傭兵紛紛用盾牌或兵器擋開飛來刀片,但仍有幾聲悶哼傳來。
他赫然發現這女人功夫非常了得,若是隨便應付、不出全力,必敗無疑。
「殺啊!」史卡特一看紅隼已進入他的發招範圍,毫不遲疑地腳一跺,如一道虛影疾衝向紅隼,快得肉眼難追,刀子朝她迅猛橫斬!
卻砍了個空。
她嬌小的影子如雨燕貼地滑翔,輕靈躲過史卡特的得意劍技,銀蛇武士劍派的絕技「震地斬」!
史卡特遇過很多硬擋、橫閃、後躍躲開他震地斬的對手,但伏低身子以見不容髮的差距躲過他這招的,這是第一次。
略感驚訝的史卡特迴身想要對付已竄到他身後的紅隼,卻剛好對上迎面而來的鋼鐵飛錘,他趕緊往旁一挪躲過。
鴿卵大的飛錘牽著一條細繩,繩子的另一端隱沒在紅隼的左手袖口。
她手往左一扯,飛錘像是有生命似地跟著貼過來,纏上史卡特的左手。
是阿瑪萊家的絕技「飛渡千山」!史卡特內心一驚,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他的身體不聽腦袋指揮,反而愚蠢地拉扯繩子,想把紅隼拉過來解決掉。
紅隼毫不抵抗地衝了過來,在史卡特的大刀揮舞下左躲右閃,如同一隻松鼠在他身邊鑽來鑽去。
就算他用了「疾風之狼」藥劑,試著追上紅隼的速度,但眼角依然只能勉強瞥見她翻飛斗篷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