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衣小子（五）：曲終人散

小李逃家前兩天，開始整理衣物，發現一疊疊T恤Polo衫，全部是歐美名牌。每件名牌的字體總是超級誇張，比如 Gucci、 LV 、Burberry 、Loewe 。這些服飾都是老爸逢年過節的禮物。他按照慣例，不忘記提醒小李，出門要有體面。

「兒子啊，我們畢竟是中上家庭，不可以寒酸過日子。」

「是。」

每逢聽到老爸訓話或是自吹自擂，必定是點頭稱是，小李深怕一回話，老爸聽了不高興立馬一個耳光過來。

「套上歐美名牌服飾，人家才不會瞧不起你。」

「是。」

「畢竟你是名律師的兒子，千萬要自愛！」

「是。」

聽到自愛，小李想起有一天上了社群媒體，赫然發現老爸化名「李自愛」，不斷秀自己的名牌服飾。有一篇短文竟然提到青山洋服也是名牌，品質絕對不亞於義大利名牌亞曼尼。小李並不是精通名牌的來龍去脈，但青山洋服竟然上了他心目中的排行榜！

起先，他考上大學，老爸送他一件鱷魚牌Polo衫，但一套上去，不到一小時，全身瘙癢難耐。他趕快下水浸泡，結果整個臉盆黑漆漆的，當場嚇傻了。以後，這些號稱名牌，他全部塞進衣櫃。

小李心想，這位「李自愛」天天強調和老婆非常恩愛，兒子更是孝順，經常幫他搥背按摩。小李一大早看到貼文，肚子剛剛消化的早餐差一點吐出來。一到中午，開始自拍，凸顯自己很會保養，絕對沒有整容。

小李突然發現連自己家人也喜歡玩假新聞，老爸又不是木村拓哉或李秉憲，天天秀自己外表，到底存何居心？唉啊，我真的是生長在面具之家。

他進一步發現，原來那些名牌服飾，幾乎是在網路下單的，恐怕是山寨品居多。原來有一天老爸便秘，在廁所蹲了大約一小時，小李走過去滑著他的手機，原來是用Line跟山寨妹子下單，也利用機會打嘴炮，有些內容更是不堪入目。

唉啊，老爸身為律師，口才真是一流的，目前已經退休了。但整天沒事幹，喜歡吃喝玩樂，總有一天會蕩盡家財。但如此三寸不爛之舌，要繼續找工作不成問題，也許醫院的安寧病房，需要這種頂級口才，畢竟死人被他一講馬上活過來！想到這裡，小李突然哈哈大笑！

經過時間的推移，進研究所讀書，已經接近一年。除了獎學金之外，便是認識千草姐姐，他認為這是人生的大幸，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更是上天的補償，這一陣子，忙著寫報告，十幾天沒和她約會，有時候常常夢到她。

交了報告之後，等於放暑假，計劃和千草出國旅遊，享受異國風情。但一到門口，招牌竟然換了，但總務小莉過去對他說：「千草大夫已經移民美國加州，她要我轉交一封信給你，請多多保重。」

小李接著信之後，有點恍神，不知不覺走到228 公園，呆坐在草地，拆開信件。

親愛的李小弟：

人生變幻莫測，當你接到我的信時，我已在加州了。當個中醫，不怕找不到工作，請放心。

謝謝你的愛心。這陣子，我身體如同威尼斯水鄉澤國，你像一位熟練的船夫，駕著貢多拉小船，哼著肖邦浪漫曲，穿透其間。

但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如同登山隊隊員，攀登喜馬拉雅山，攻頂之後，就必須緩緩下山。

日後必然有更多的關卡，希望關關難過，關關過。

祝福

千草  敬上

看完之後，小李淚水奪眶而出，此時的心情如同下地獄，但又無法炮製希臘神哈故事，下去見見愛人。

暑假期間，小李內心極為慌亂，天天血拼，花了不少金錢，但這次實實在在購買正品。也許這種舉動也是面對現實的一種表現。

秋天一到，金風送爽，新學期到來，小李再度振作起來，領悟到原來「逃家」、「畢業」、「搬家」、「失戀」，都是死神所布下的情景。沒有經歷這些地獄景象，恐怕無法轉大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