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抗癌大餐還正在進行的時候,以為會一直當啦啦隊、幫我加油的人突然在餐間就消失,雖然不是他的錯,但我還是憑空感受到了一份白色的背叛。
作家李進文在《如果MSN是詩,E-Mail是散文》中曾述:「情緒是人類必須繼承的遺產,要繳的遺產稅超乎想像。」我逕自想,特別是不好的情緒。
心理疾病通常都需要長年的治療,雖然看診費用不高,但是要繳的遺產稅期間可也不輸給其他生理慢性病。
焦慮這個情緒讓我進行了超過半年的藥物治療,剛知道罹癌後,回診時也誠實地向精神科醫師說明,希望未來在抗癌的療程上,醫師在心病這部分也能助我一把之力。醫師給予樂觀正面的回應,表示會視生理層面在對抗療程的狀態,可以隨時調整焦慮症的用藥。
醫師的允諾讓我當時無法放鬆的肩頸,頓時像是卸下百斤麵粉袋一樣,精神面上輕鬆了不少。遇到了一個頻率和自己相仿的醫師,是人生中少數的幸運之一。
就在節氣過了大雪之後的沒幾天,某晚的八點多,難得一響的手機突然鈴聲奏起。正疑惑是哪裡打來的時候,看是同縣市的市內電話便乾脆接了起來。
對方聲稱是我就診的精神科○○○醫師的門診助理,打電話來是為了告知我,因為○○○醫師臨時請長假,所以原定後天的回診將改成別位醫師,之後這個門診也將改為這位醫師。
接收到聯絡後,當下只覺得奇怪,醫院的通知怎麼會這麼臨時地在晚上執行,在白天的工作時間內通知似乎才是比較正常點。對於臨時被更換醫師,想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而無特別感受。
直到我進入另外一位醫師的診間,面對首次見面的醫師,我忽然無法如實地說出最近用藥的感受。醫師也只是問問「吃了有變比較平穩嗎?有比較好睡嗎?」等等的基本問題,最終問診快速地在五分鐘內結束。
換了個醫師,怎麼感受差這麼多?這份像魚刺鯁住喉嚨的異物感,迫使我開始找尋問題點。結果發現醫院官網上已找不到原本那位醫師的資訊,當然也沒有任何門診。醫院對於休長假中的醫師會如此對應?而且是光速般的對應?這現實遽爾難以接受。
精神科醫師在治療路上持續的支援打氣對病人是一種安心的存在,若是和醫師不對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是,在我抗癌大餐還正在進行的時候,以為會一直當啦啦隊、幫我加油的人突然在餐間就消失,雖然不是他的錯,但我還是憑空感受到了一份白色的背叛。
回診當天回家後,不知為何,突如其來的焦慮症狀開始啟動,我便趕緊先服用之前醫師開立的緊急用藥。接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直到隔日。
即便腦袋清醒,但身體只能癱軟地在床上。我打開頻率最適合低落情緒的輕音樂,陪伴著我的潛意識慢慢接受換了醫師的這個事實。
原本以為焦慮症狀況已經穩定到可以和醫師討論降低藥量,看來我是高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