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25|閱讀時間 ‧ 約 27 分鐘

俄羅斯的人名與稱謂


人名系統


俄國等斯拉夫語系的國家,人名結構是本名(教名)・父名.姓氏,對一個人表以尊敬、下對上的稱呼是使用本名+父名(偶爾會有嘲諷意味)。又因為要表示親疏遠近,和區分同一個菜市場名但不同人,會出現諸多小名、暱稱、愛稱。

舉例:伊凡(Иван)的小名為凡尼亞(Ва́ня),愛稱為伊凡努什卡(Ива́нушка),後者相較於前者會更加親暱。而在帝國時期的俄羅斯上層社會,也流行使用異國語言來做為日常稱呼,比如伊琳娜會被稱作法語的艾琳、帕維爾則被叫做保羅。

以安娜・卡列尼娜這個名著角色為例,稱呼她的方式分別是:

  • 最疏遠/尊敬的稱呼:安娜.阿爾卡季耶芙娜
  • 熟識的朋友:安娜
  • 親近的家人或愛人:安雅、安努什卡

當然這並非絕對通則。男性之間時常會直接以姓氏相稱,​現在也多有人以小名作為正式名字使用(如演藝人員)。

有時小名、暱稱不會直接與本名有關,而是另取動植物或異國名字,比如詩人尼古拉・古米廖夫的幼年暱稱即是「鷹爪」。

另外,名字中間的父名,其實可以像古羅馬人的名字會包含父親、祖父的名字一樣,往上一路增加的。以普希金為例,詩人的全名為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祖父名為列夫,加入其中後就變成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利沃夫維奇・普希金。而外國人常有同一個名字在家族中重複利用的習慣,就會造成「同名套娃」:教名、父名、祖父名全都是同個名字的情況。


「你」與「您」:稱謂差異



在俄語中,稱呼「你」的方式依據親疏遠近,有你(ты)與您(вы)的差異,在英文中通常會被翻成you/thou(或是反過來)。

你(ты)的說話對象通常是親近之人,如家人、朋友,或是對小孩子說話。

您(вы)則是更正式的用法,同時也用作第二人稱複數(你們)。當面對陌生人、師長、或是商業夥伴,會使用「您」表示禮貌與距離。如果覺得和對方相識到使用「您(вы)」太客氣或太尷尬了,可以開口詢問能否改用「你(ты)」來稱呼彼此,甚至進一步使用小名與暱稱以示親暱。

稱呼造成的親暱差異,不意外也出現在文學中。我最喜愛的範例就是普希金的詩〈你與您〉(Ты и вы):


她無意中以親切的你,

替代了泛泛的您,

(⋯⋯)

我對她說:您多麼可愛!

心中想著:我多麼愛你!


詩人因為稱呼的差異而開心得飄飄然,有夠可愛。

另外的例子則是小說《安娜.卡列尼娜》。安娜與渥倫斯基在前期一直都使用拘謹的「您」來稱呼彼此。直到兩人發生了關係後,安娜對渥倫斯基的稱呼才轉變為親暱的「你」。然而渥倫斯基成下意識地在避免稱呼的親暱差異,原文是如此說的:


「請原諒我來這裡;我一天不看到您就度日如年。」他仍然操著法語說,照例盡量避免使用俄語中那個冷冰冰的您,和親暱得含有危險的你。


沒錯,為了避免稱呼的問題,渥倫斯基甚至特別用法語說話。當時的帝俄貴族通常能夠熟練地使用多種語言,並以法語和德語為大宗。

雖然後文也開始您與你交錯使用:


「您和我都沒有把我們的關係視同兒戲,現在我們的命運已經決定了。必須結束⋯⋯」他說著四下張望了一下,「結束我們這種虛假的生活。」

「結束?怎麼結束呀,阿列克謝〔渥倫斯基的教名〕?」她〔安娜〕輕聲說。這時她已經恢復平靜,臉上樣著溫柔的微笑。

「離開丈夫,我們一起生活。」

「已經是一起了。」她回答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是的,不過要完完全全的結合。」

「可是應該怎麼做,阿列克謝,教教我,怎麼做呀?」她說。她對自己進退維谷的處境報以淒苦的嘲笑。「難道有什麼辦法擺脫這種處境嗎?難道我不是我丈夫的妻子嗎?」

「任何困境都有出路可尋,需要當機立斷,」他說。「無論如何也比妳目前的處境好。我看到,現在妳就是為了一切痛苦:上流社會、兒子、丈夫。」


1997年版的《安娜・卡列尼娜》電影劇照


你與您的差異也不只在安娜與渥倫斯基間,書中另一位主角列文在婚禮前一天,去拜訪未婚妻吉蒂。他們的對話間便有提到這個差異:


「哎呀!」她一看到他,就高興得容光煥發,大叫了一聲。「你怎麼啦,您怎麼啦(直到這最後一天,她對他還是一會兒稱「你」,一會兒稱「您」)?真沒料到啊!」


在訂婚前,列文與吉蒂之間都以「您」來相稱,直到訂婚後,列文才開始改口為「妳」。不過考慮到列文與吉蒂從小認識,列文又大吉蒂十三歲,也許他們在成年以前都是彼此使用你來稱呼。

而在結婚後,吉蒂不只改以「你」來稱呼列文,也頭一次在小說中使用列文的小名「科斯佳(Костя)」來稱呼他。列文的全名是康斯坦丁.德米特里奇.列文,科斯佳是康斯坦丁的小名。使用小名更能表達兩人關係的親暱。

但也不全是夫妻間就一定會使用「你」來彼此稱呼,在普希金的小說《上尉的女兒》中,就可見主角的父母是使用教名+父名還有您來稱呼對方。安娜與卡列寧夫妻也甚少直呼名字,即便是夫妻間,也不一定親密到會以小名互稱。


2012年版《安娜・卡列尼娜》電影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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