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05|閱讀時間 ‧ 約 27 分鐘

【故事】厄賓斯紀念日-9.隔日

創造了一個紀念日──厄賓斯紀念日。然後就開始思考,在紀念日當天,有哪些人?哪些事?想到故事時,就一邊聽著不同版本的〈Dear Old Stockholm〉一邊寫。


他從床上驚醒,或許是因為聽見窗外的雨聲,也可能是方才的夢十分駭人,可他卻忘記了內容,只留下感覺。五月容易下雨,這點他是清楚的,外頭雨點不停地敲打著窗台上的欄杆。他起身,決定去廚房喝杯水。當他打開房門,按下門外的按鈕,卻發現走廊的燈仍未亮起。他試了幾次,重複、連續地按了按鈕,但燈還是不亮。他猜想燈泡大概是壞了,因此他只好摸黑找尋樓梯的欄杆,小心翼翼地握著它,再以腳掌仔細地試探的階梯。這讓他不禁懊悔,為什麼平時不記好階梯的數量呢?下了樓,他又摸著牆壁,找到廚房燈的開關按鈕,他按下之後再一次地毫無反應。這時,他知道是停電了,所以趕忙地用手掌摸索、找尋著冰箱。

 

「冰箱裡頭冷凍的食品可是會壞掉的」他焦急地想著。打開冰箱門,果不其然,裡頭漆黑一片,也聽不見冰箱運轉的聲音。實在是太暗了,他忽然想起冰箱旁的流理台抽屜裡有蠟燭和火柴。畢竟流理台就在冰箱旁邊,這次他輕鬆地找出它們,當火柴劃出的火焰一亮,傳遞到蠟燭上後,他總算能看清楚廚房了。

 

他本想喚醒妻子的,不過考慮到早上厄賓斯紀念日的活動,他決定作罷。妻子今天起了個大早,到鎮上的厄賓斯紀念噴水池去提水。他前一晚告訴過妻子:「我們下午再去不就好了,早上人很多的。」但妻子卻任性地回他說:「一定要正午前的水。」

「那麼我開車載妳去好了。」他提議。

「不行,你不懂嗎?一定要用雙腳去。」妻子說。但他想,從家裡到厄賓斯紀念噴水池有整整三公里路,況且回程還要提著裝滿水的水桶。「不然我去提水。」他說。

「唉!你根本不懂厄賓斯紀念日的規矩,要由家中年紀第二大的人去提水。」妻子說。

「可是我看隔壁不都是拉爾發先生去提嗎?我記得他姊夫不是才是他們家中年記第二大的人,不是嗎?而且,我看也越來越多人都開車去提啊?」他實在受不了妻子的固執。

「反正明天我會去提水。」妻子說完便蓋上了棉被。當今早的鬧鐘響起時,他裝作沒聽見。隨後,連同妻子走下床的腳步聲、伸懶腰打哈欠的聲音、下樓梯的腳步聲一起忽略。當妻子氣喘吁吁地回到家時,他趕忙從她手中接過水桶,妻子告訴他:「一大早就已經有很多人在噴水池旁排隊了,我還和蒂斯法聊了一會兒。」他將水桶放下,對妻子問:「往年我都看到是她丈夫提水回來的,難不成…難不成老先生?」妻子點點頭,示意他別再往下說。他們一同走到客廳時,妻子才低聲地在他耳邊說:「聽蒂斯法說,那是今年二月初的事情了。」城裡的人會在提完水後開始打掃屋子,要將噴水池的水倒入一點在水桶中,然後拖地。妻子打掃一樓,而他負責二樓,這是他們的習慣。當掃除工作結束後,他便到廚房裡準備午餐,而妻子則趁機去洗澡,將剛才提水以及打掃時滿身的汗水洗淨。用完午餐後,他們會午睡,到了傍晚,朱倫拉功太太會來邀請他們夫婦倆參加厄賓斯紀念日晚會,而他總是婉拒朱倫拉功太太的邀請。「親愛的,妳去就好,我負責看家。」他對妻子說。「他就是這樣,對厄賓斯紀念日的活動興趣缺缺。沒關係,朱倫拉功太太,我們不要理他。」妻子則會幫他應付應付朱倫拉功太太。

 

他用蠟燭的光查看冷凍庫,前陣子朱利安太太的肉舖正在特價,所以冷凍庫裡有很多他分裝在塑膠袋裡的肉片,此外還有製冰盒裡的冰塊和一桶妻子喜歡的香草冰淇淋。他從流理台上拿了一只鐵鍋,將製冰盒的冰塊倒入其中,再將肉片一一地從漸漸失去冰冷的冷凍庫裡拿出來放在鐵鍋裡面。這樣應該能撐一下,他想。至於冰淇淋,只好趕在融化前把它吃完了。他打開冰淇淋的蓋子,拿起裡頭的鐵湯匙開始挖起冰淇淋送入口中。他想拿份報紙來邊吃邊看,但又擔心拿著蠟燭一邊走動一邊找東西會隨之熄滅。他只好放棄今日頭條、花邊消息、最支持的自家克爾城足球隊今日比分,還有藝文頭條裡刊載三天後的馬德倫鎮藝術節的詩文獎入選名單。他盯著燭光,一口又一口地向嘴裡塞進香草冰淇淋。他想到他小時候曾經想要學習吹小號,盼望自己將來能像特倫斯·布蘭察查德(Terence Blanchard)一樣,吹奏著他那張〈Simply Stated〉專輯裡的〈Dear Old Stockholm〉;又或者成為詩人,像是T·S·艾略特(T. S. Eliot),寫篇偉大如〈荒原〉的詩。「不,不用那麼了不起,至少能在馬德倫鎮藝術節上演出或者朗誦,我就很滿足了。」

 

外頭的雨還在下,第一滴雨想必是他們在睡夢中時落下的。當妻子從朱倫拉功太太的晚會回來後,她馬上盥洗,換上睡衣就對他說:「太累了,我要先睡了。」那時並沒有下雨,因為大家都知道,厄賓斯紀念日是不會下雨的,即使它是在雨季的五月裡,陽光和月光總會露面。他的頭突然痛了一下,一定是吃太多冰淇淋了。這時,在二樓的妻子大喊:「親愛的,你在樓下嗎?臥室的燈泡好像壞了!」

「不是燈泡壞了,是停電了!」他朝二樓大聲回應。「我拿蠟燭到樓梯旁,你等我一下。」他緩步地走著,深怕燭光熄滅,而一旦熄滅,他們將會重新回到黑暗中,但思緒卻仍然清醒。他帶著蠟燭走到樓梯旁,為妻子照亮階梯。他的妻子則透過燭光,慢慢地走了下樓。

 

當妻子走完最後一段階梯那刻,他對妻子說:「冷凍庫的冰淇淋會融化的,妳也一起來幫忙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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