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09
這裡在挑戰寫365篇咚咚,今天是第十篇,可喜可賀。第一天寫完之後,滿腦袋的東西想記錄,總覺得怎麼會沒有東西寫。但是第二天寫完,就發現過去想寫的不一定會跟當下重疊,寫出來的東西容易不符合想像。
謝謝有人陪著我一起挑戰,雖然我斷斷續續,幾乎都跟我想像中的成品不一樣,但很高興還是到了第十篇。
十
昨天晚上一許久未聯繫的朋友N來電,說她生命又遇到重大的轉折,而我們之間不遠不近的關係,使她可以安心地訴說。
從我們認識那時起,N便非常會畫畫,連寫字都像插圖一樣圓潤可愛,每一張交換紙條裡,總能以他的創意填充空白、表達心意。大學前期,她不喜歡自己的科系,說要追求自己的夢想,便決定轉學,轉向她嚮往的服裝設計系。
從前,我經常到N家打擾,那是一個大家庭,跟兄嫂一起成立。我曾經很羨慕她的房間,由爸爸一手打造,卻忽略了那是因為家中太擠,沒有多的空間。在多人的家庭,內部的擁擠、家人間的關懷,在身體逐漸長大後開始無法忍受。N的父母很愛她,對她的成長,既有保護也有控制。那時她說要轉到遙遠的南方,還是鬧了一場。
對她而言,轉學、離家,都是生命中的一次巨大突破。
在這樣的家庭成長,N對穩定有種莫名的執著,用我理解的話說,便是規矩地活著。她有位談了八年的男友,關係極其穩定,記得他們剛交往時,我並不特別看好,但她非常肯定地向我和家人宣告,說他們一定會交往很久,說自己父母也是校服到婚紗,她也有能夠穩定維持親密關係的基因。
生活的穩定感和藝術的設計感,是否背道而馳?
N說:
「我根本是乖乖牌。我的人生好順遂,放肆從來不是我人生的選項。我也想要感受失控。」
「我身邊永遠都是一樣的人,我一直待在舒適圈裡。」
「我不想要這樣。」
那你想要怎麼做呢?
N說:
「我想分手。」
「他是我最大的顧忌。」
「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也可以為他不做任何事。」
「但是我想對他負責。」
「我要生命裡有新的刺激,包括一切好壞。」
我想起很久以前,有人向我提分手。
我跟他分手後,還如交往時連絡了一陣,關係的鬆綁,並沒有讓我放棄佔有的慾望,那時候我想,會復合的吧,只是暫時的分別吧。
後來我問他「我們還有機會嗎?」
「沒有。」斬釘截鐵的。
我在電話裡哽咽「那就別聯絡了吧,我受不了。」
電話掛掉後,我覺得又失戀了一次。
這段關係陪伴我認識大學、認識生活,他陪我做了好多事,分開時,我是感謝的,是抱歉的,也是不捨的、失控的。
我其實並不喜歡這種體驗,我不喜歡自己像發瘋的獸,不喜歡自己不讀書也不睡覺也不寫字,不喜歡打球打著打著就要說「眼睛進沙了」,不喜歡要摸著自己的頭說「乖,沒事的,你很棒,睡覺吧,晚安」,不喜歡夢見我們還在一起,卻在夢中想起早已終止的關係。我有好多不喜歡。
不喜歡並沒有讓我的生活更好,只是為了離開不喜歡,我開始做從前沒做過的事,好像也挺好,儘管還是偶爾流淚,偶爾陷入回憶漩渦,但我也漸漸喜歡自己後來的生活。沒有關係束縛的日子裡,我也曾感到自由,覺得自己能夠完成任何事,成為任何人。
今天下午想著想著,接到玉米的電話。
我想,我還是需要一個溫暖的聲音,一個能讓我感到安心的懷抱。
我後來跟N說,不後悔就好。
又想到,怎麼選都注定是要後悔的。
想著想著,我又想到徐志摩,想到他那轟烈的愛情。
他對愛的追尋與執著到常人難以想像的地步,老師說,他不是追求愛,不是追求自由,他追求的是自我。愛情就是他展現自我的方式。
想到徐志摩又想到他的〈自剖〉,也許混亂的心緒、迷惘的生命、灰濛濛的自我,需要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自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