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的今天第一次接受化療,當時前病友告訴了我些概念,但沒有實際體驗代表無知,抱著反正一定要接受治療就上了化療戰場。前方是一群未知的超級有毒戰隊,我孤身一人向前接受挑戰,想當然而是節節敗退,化療的副作用起起伏伏,讓我身心俱疲。前病友(戰友)說我能挺過那八次化療針了不起,因為她只化療六次就受不了,何況是八次,還是經過兩個不同兵種(其實是好幾個兵種,因為前四次是好幾種藥一起打)。
兩年過去,只記得第二次化療後的某天我在林口老家起床時暈眩,第五還是第六次就吐,順便加上雙手腫起。哭對我來說太正常,沒有預料到的事來得又快又急,我整個人都呆了。第五到第八次每每化療完,剛開始的一兩天還好,第三天整個人不正常,虛弱到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那種狀況,就像一坨癱在地上的史萊姆,慢慢好起來後,下次化療又來了。
原本我會想大概帶上一個班太辛苦,畢竟忍了兩年半被班上學生在私底下亂罵的日子,忍著不看那些人若無其事地上課(打字打到這裡忍不住又哭出來),害怕學生又在週記上罵我酸我,改週記之前某個女生的週記還要先給其他老師看過,確認她沒有罵我之後我才開始改全班的週記。我的胃在2020年的某天開始脹氣,一路到現在都沒有好,全靠藥物才能控制,那麼我的癌症,就像中醫生說的,是內傷。所以當他講到內傷,我忍不住在診間掉眼淚。
當老師當的如此卑微,我根本就不信之後還能遇到能尊敬老師的學生。要跟家長週旋、要跟學生鬥智、現在科裡還得跟行政搶學分,這些都不是老師們該做的事吧。現實是,這是現在進行式。
不過如果沒有癌症,我就不會在工作多年後停下來仔細思考自己想做什麼、能做什麼、以及未來回到職場應該要怎麼面對。去年回歸學校,雖然遇到不少令人震驚的學生,但我總算覺得停下腳步再回職場,沒想像中可怕。至於癌症到底是不是內傷,還是隨機發生,對我來說不是很重要。
我已經可以想像自己退休後會變得怎樣,所以從現在開始一直到退休,除非復發就一定得離職,否則應該要想退休後可以做些什麼事,而且是現在就可以做到。因為這一年過去,我就再也沒有理由可以請假,人生在這一年可以慢下來,不用接觸太多人(很明顯的I人),修補一些過去這十幾年,內心的破洞。
如果卑微是我善良的表現,那我應該把我的善良收拾好,把善良儘量放在自己的內心,而不是扭曲的變成無關緊要的毒針,一遍遍往心裡扎,然後又一次次的拔起,無法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