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25|閱讀時間 ‧ 約 28 分鐘

連載【榮光只缺一個妳】15.再靠近一點點

因為哭得太久、太累,孟瑤函睡過頭了。

「糟糕!」

努力撐開紅腫的眼皮,看到鬧鐘顯示九點五十分,她立刻發出慘叫!從床上躍起。

平日的早晨,這時間房客已經用完早餐,她早就洗完碗,開始整理客房。

今天如此晚起,嚴重失職!她知道問題大了。

草草套上衣服、衝進營業廳,只看到侯邦彥站在吧台前,正在做總匯三明治。

她止步,猶豫了一下……

女孩子眼腫鼻腫怎麼見人呀?

侯邦彥淡淡抬眼,睞了她一眼。

四目相交,孟瑤函鼓起勇氣開口:「對不起……」

侯邦彥不客氣打斷她的話,「等一下去把大草帽、遮陽的薄長袖拿出來,我們出門一趟。」

出門?去哪裡?她摸不著頭緒。

侯邦彥看她沒反應,質問:「妳知道現在多遲了嗎?」

「對不……」她只能又道歉。

「還好今天的房客不吃早飯就退房!」

老闆就是老闆,他果然生氣了。孟瑤函趕緊閉嘴。


但晚起被罵,跟被男人注意到自己的一臉狼狽……

被罵好,被罵比較不尷尬。


「肚子餓嗎?」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兒,侯邦彥問。

孟瑤函點點頭。

「坐一下,三明治快好了。」

「謝謝老闆。」這時候不敢喊他大叔,她乖乖叫回老闆。

六絃裡沒別人,孟瑤函把丟在牆邊的高腳椅拖到吧台邊,坐在上面看侯邦彥做三明治。

看侯邦彥做菜,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他修長的手指頭,和土司、火腿、番茄生菜一起對齊併攏,整齊排列的食材顏色分明,令人食指大動。

他的手雖瘦、有骨節,卻不顯瘦骨嶙嶙。小麥膚色,加上修長的指節……

是食物可口,還是骨節微凸的手誘人,讓有點手控的孟瑤函分不出來。

侯邦彥的左手,輕按在土司上。右手手背微微弓起,青筋微透隱隱約約,長指握著麵包刀柄,切齊對角線,下刀。

三明治的切面乾淨利落!這絕非不善廚藝的人、能駕馭的程度。

他選了一個有花草彩繪的磁盤,放上半個三明治,遞給她。

「看起來好好吃!」

美食當前,孟瑤函顧不得形象,接過去就大口咬。

咬下去時,她反射性瞇起眼,剛好瞥見侯邦彥望著她的饞相,低頭笑了。

「嗯,好吃,好吃。」好吃,永遠是對廚子最直接的禮讚。

看孟瑤函的胃口好,侯邦彥又拿出麵包和配料,打算再做一個。

「大叔,你也還沒吃早餐嗎?」

「誰像妳一樣呀?」侯邦彥的表情一臉噱,「這三明治原本是要帶出去當午餐,誰知道妳今天這麼能睡?配料所剩不多,再做一個,餡料沒有比妳吃掉的豐盛。」

「咳咳……不……夠……」孟瑤函急著把剩下的三明治塞進嘴裡,結果卡住說不出話,只能猛拍胸口加甩頭。

「怎麼?妳不喜歡三明治?」侯邦彥誤讀她的身體語言。

孟瑤函好不容易從吧台上胡亂抓到一杯水,喝下去,才把三明治嚥下喉。

「這麼好吃的三明治,一個哪裡夠?本來就該多準備幾個!一定也有人對大叔這麼說吧?」

馬屁拍得如此明顯,侯邦彥自然是有聽出來,但他沒回話,只有嘴角微微往上勾一下。

孟瑤函心裡犯嘀咕:她盡最大的努力來奉承他,換來的反應只有這一丁點?

成熟的男人都這樣機車嗎?

原本睡在大門口的阿逃的鼻子靈,聞到三明治材料的香味,走到吧台旁,在侯邦彥的腳邊直接坐下等食。

他也沒讓阿逃失望。做三明治切下的土司邊、起司屑,侯邦彥掃成一盤,拌了半罐主食罐,賞給牠。

這時,侯邦彥才把話接下去。

「當然會好吃。這三明治用的是『胡飽村』的土司、巴伐利亞的火腿和現摘的生菜,做出來的三明治能不好吃嗎?」

鄉下地方買不到吳寶春麵包,但有曾經在他旗下打工過的師父,回到老家開了間諧音烘焙坊。

半條土司寥寥數片賣九十五元,在鯨鰭灣這種小地方,是天價。

「『胡寶村』的土司啊……」孟瑤函嘴裡刁著剩下的三明治,眼睛盯著阿逃的碗。

她是單親媽媽帶大的,生活本就節儉;也還是學生,平常習慣省吃儉用。看到侯邦彥拿高級麵包邊去餵狗,她差點沒去跟阿逃搶碗。

那種麵包邊,擦個奶油灑點白糖,再用烤箱烘五分鐘成為脆片,一盤還可賣給客人三、五十元啊。

她感到深深肉痛。

「我覺得于奶奶唸你也是有理,只要你節省一點,認真經營六絃,房租早就生出來了。而且憑你烹飪的手藝,在鯨鰭灣賺錢根本不是問題。」

侯邦彥瞪她。

「吃飽了,開始管閒事了?」

「沒,沒!」聞言,孟瑤函立刻識相收斂神色。

「我一個留英學酒店管理的碩士,竟然被工讀生訓?我還真是時運不濟。妳把剛吞下去的『胡寶村』給我還回來!」

怎麼還?難不成大叔喜歡被咀嚼過的軟爛麵包?口味這麼獵奇?

孟瑤函自己開的腦洞,自己覺得噁心。

不行不行!胡寶村的麵包多貴,大叔不買給她,她自己到三十歲前說不定都不會買、嚐不了。

吞下肚的肥肉,沒有吐出來還人的道理。

「咦?老闆『您』剛才說要帶我出門對吧?我去拿帽子和長袖,馬上好喔!」

孟瑤函岔開話題,藉故起身,都已經要轉進走廊,突然停步。

「對了!老闆,今天你為什麼要帶我出門?不用做生意嗎?」

侯邦彥聞言,暫停手邊的工作,側身斜睨她。


他的上半身半倚在吧台邊,陽光透過六絃圓形的窗,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個輪廓朦朧的剪影。

短頭髮襯托著他線條剛毅的下巴,似笑非笑的嘴角,加上厚實有料的流氓肩膀……


那一瞬間,孟瑤函看著他,忘記呼吸。

「妳昨晚哭那麼久,現在眼皮、鼻子、還有嘴唇都是腫的!這樣怎麼上班?萬一有客人來,以為六絃虐待勞工,傳出去之後我還要不要混?乾脆帶妳去沒人的地方休假,省得麻煩。」

「吼,不要盯著我看啦!」孟瑤函立刻炸毛!

她以為男人應該不拘小節,沒想到大叔心細如髮,自己想要隱藏的狼狽,全被他看清楚啦!

她摀著臉直衝房間,連侯邦彥的臉都不敢瞧。

「呵。」看著她慌張逃離的背影,侯邦彥忍不住笑出聲。


一轉頭,看見阿桃一臉嚴肅,正打量著他們倆的互動。

奇怪,被狗打量,怎麼也會感覺心虛?侯邦彥發現自己的心跳有點加快。

「怎麼?你也要去?但是我要載她,沒你的位置了。」

「嗷嗚……」阿逃一聽,不開心了。

以前阿逃年輕的時候,體型較小,侯邦彥也用過機車載牠一起出門。但現在牠已經是成犬體型,頗具份量,侯邦彥很久都沒帶牠去遠一點的地方。

牠咿咿嗚嗚低吼發著牢騷,但也只能接受這事實。

阿逃主動起身朝孟瑤函的房間走去,而最近牠常陪在她身旁。

侯邦彥見狀一愣。

「別對她這麼熱情!她只是工讀生,過不久就要離開,你會寂寞的!」

對他唯命是從的阿逃,這次卻沒理他。

侯邦彥皺起眉頭。

怎麼感覺阿桃,把孟瑤函當作另外一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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