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屬感，來自於尋找並認同

鄔佳穎  Joy，台大國企大一

台灣和美國間的飛人，擁有柔軟的一顆心

我的國中同學，但其實比我大一歲

剛染上的新髮色，褐色馬尾、公主的耳環加上灰綠短外套；明明兩天前才見面卻又像是換了一個人。一個人坐在角落，淺嘗了一口飲料，聽著耳機，靜靜看著窗外。

「見到妳還是很開心」一見面興奮地都忽略了背景淡淡的輕音樂環繞著。

■ 當個空中飛人，卻尋不到降落之處

幼稚園、國小、國中的求學階段，跟著體制讀書然後前進，多數人不太需要做太多改變或決定，在舒適圈裡穩穩地長大。「我在高雄出生，四歲去美國住了一年，又去宜蘭的實驗學校讀了三年再回去美國三年，國中才回來......」身為外交官子女，她的路並不是這麼的直直地往前，住過很多地方，身邊的人也來來去去。

過去奔波的日子，常常讓她找不到歸屬感，沒有一個擁有強烈連結的地方；直到快國中畢業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班上的一份子，「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跟同學從頭一起走到最後」很緩慢地說著。她讀了一次雙語部國一後才又與我們再從頭當一次國中生，是同學也是學姊。

問道是否再糾結於歸屬感，她果斷地否決了。「高中在美國的這三年，雖然還是遇到很多問題跟困境，但會比較驕傲自己擁有台灣人這樣的身分，整個台灣都是我的家鄉 ! 」在文化融爐的國家，遇見更多不同背景的人們高興地分享自己的文化，是有自信且享受的，她也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認同感，開始分享屬於我們的文化。

時代的改變，加上台灣疫情的優秀表現、政治因素或是科技能力，越來越多人認識到台灣這塊土地的特別。她開始加入團體，介紹、分享台灣文化給移民的二、三代子女，是美國人卻留著台灣血液孩子們。

「我們並不需要成為別的種族，自己也有好的地方。很希望他們更重視這樣的身分，因為這讓我找到自信」她邊說著，臉上多了抹笑容，眼神散發著堅定。

■在異鄉的日子

國際化下，歧視的情況雖是減少，也不曾消失。「去過比較不是觀光導向的城市，甚至進去餐廳他都不想理我們」有些氣憤地談論著不被重視的回憶。擁有著華人面孔，一個個標籤依舊悄悄被貼上，在意著別人如何看待自己。

身分不同、經驗不同、喜好不同，難以將人與人連結。

「我高中在美國真的很孤單」喝了一口手中的飲料後說著「雖然遇到很多不同文化的人，但大家的交流都是表面的，我也不知道該坦露多少自己」眼神瞥向外頭的行道樹，深綠茂密樹葉；人車來來去去，卻從沒被真正了解，孤獨地佇立著。

不像台灣教育制度下，從早到晚都被關在同一空間，人與人的關係是很緊密的；跑堂下的教育，少了很多相處時光，建立一段深厚的關係總需要花很多心力。「我開始很刻意的選擇交流的對象，真的很有意義的才會留下，朋友圈會小很多」有些惆悵。一直轉學，好像建立再多，最終也是分散。

身邊的人漸行漸遠大概是常態吧，有時是想抓卻抓不住，而有時只是雙方都不想再花力氣經營罷了

「我離開了快三年，大家都變很多，約出來就像是重新認識一個新的個體，需要也想要再多交流」對她來說國中這個班級，是獨一無二且充滿份量的，我們眼裡不是太重要的關係，她都想再好好找回連結。「真的好想辦同學會 ! 」激動的大概說了一個下午。

像是廣袤草原上的一株小草，風吹哪，她就往哪倒；試圖用著剛剛好的交流，遊走在每一段關係中，不深不淺的，有時心裡還是空空的。

■更大的視野、更遠的想像

搬來搬去的成長經驗，讓她多了一份適應新環境的能力「我很能接納改變，像是上大學，比起焦慮，更期待能認識更多人」她比喻那些待過的地方，就像是一張張手中的卡牌，能擁有新的技能與學習，在未來需要的時候可以翻出來看看。

參加在美國的台灣交流展覽，分享文化與歷史「那時候一天可能就跟上千個人交談呢 ! 」語調上揚地強調。開始學習面對種種人，掌握「客製化」對話；如何說、說什麼、對誰說，都是一門課題。

人與人交流，沒有誰付出誰收穫，而是彼此都能得到新想法，並且去思考。

「到後來自己策劃整個活動，連志工要請幾個、時數怎麼給，都需要想過」談到那些經驗，她吐了一口大氣「真的很累...但收穫滿滿」開始有經驗，也想在未來大學持續發揮。

嘗試之前總無法預測事情能有多大的影響與累積，但默默地，其實已經果實豐滿。

■成為獨一無二

談到與體制下同學的差別，她說更多的是心疼「一想到讀書考試就覺得好辛苦......」一戳就是台灣學生的痛點。「有了這樣的身分，看見的世界比同年齡大很多，視野、價值觀都大不同；所以我很喜歡這些經驗，雖是辛苦與美好交織而成，但也不會羨慕你們的穩定」語氣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曾羨慕也不該羨慕，因為經驗造就獨一無二。「不論是怎麼樣的經驗都值得分享與交流，無法親身體驗，那就多聽多看」

眼前的她，柔軟的像個棉花糖，任人揉捏至各種形狀，但本質不曾改變，那分真心誠意地對待他人，還有全心投入的態度，三年後依舊。

☼ 後記 ☼

結束後，並肩往我們的母校走去，台灣的車水馬龍，她十分不習慣，總嚷嚷著會被車撞。天空有些陰，但並未降下雨，濕濕的空氣混著汽機車的廢氣，有些難以呼吸。

校園裡，所有的一切好像依舊，大樹、建築和老師們，只不過我們都不再屬於這裡了。

邊走邊細數國中一起走過一段時間的同學們，大多已失聯。「啊，朋友剛剛好就好了啦」總是要過很久之後才能懂這樣的道理。嘻嘻笑笑三人恰好在這時重聚，三年不見也幾乎無聯絡，卻保有相同的頻率和感情，也許，這才是更珍貴的吧。

作者

成大心理系大一

土生土長新竹人，還未準備好接受太陽的試煉

平凡裡不平凡的故事，都值得被看見

願所有人們都能相信自己散發著光芒

202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