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見識到整個視野近一百八十度全方位盡是壯闊海洋的景象,是十多年前在馬祖東引服役時,無論是在東湧燈塔向東眺望,或是在國之北疆向北眺望,都能欣賞到這樣的美景。十多年來,雖然也有好幾次到海邊兜風,卻再也沒有視野裡滿是海洋的體驗了。
幾天前,我和家人搭乘奮進號郵輪展開六天五夜的行程,這才重溫如此絕景。不同的是,在幾乎與世隔絕的「鬼島」當兵,滿肚子苦悶,沒有賞景的閒情;但在郵輪上渡假,心境就不同了--
剛登上郵輪,我們便迫不及待搭電梯直達十三樓甲板,從奮進號停靠的東岸望向當年台馬輪停靠的西岸,恍惚見到穿著迷彩服的我,背著大包小包,臭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登上那艘即將載運我們回鬼島的台馬輪。他應該料想不到,十多年後,我會在東岸的豪華郵輪上,遙望他,遙想那段歲月。
我們住的是陽台房,一打開落地窗走進陽台,海景盡在眼前,尤其是夕陽西下時,與平穩的海波粼粼相映的景色,非常難忘。
但最令我感到海闊天空的景致不在這裡,而是隔天一早在十三樓甲板沿著跑道繞圈慢跑時,所飽覽到的三百六十五度零死角海洋景色。當我專注於眼前的美景時,身體並不覺得疲累,反而越跑越有精神,一口氣跑了四十分鐘才停下腳步檢視運動手環。這一看不得了--短短的四十分鐘我竟然跑了二十一公里!
先別說我上次跑二十一公里半馬用了兩個小時又八分鐘,這次四十分鐘跑完半馬的成績可以直接打破世界記錄。這到底是怎麼跑的?過了一會兒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運動手環透過衛星,定位到的是郵輪的移動距離,而不是我的跑步距離,害我差一點去報名奧運了。這一瞬間的錯覺,雖然愚蠢,卻也令我感受到己身在郵輪的帶動下,進而和海洋融為一體的快感。
平時習慣戶外跑步的我,對於跑步機其實不太感興趣,總覺得在同一個點上跑步無聊得很。不過,既然都付費上郵輪了,不好好充分使用郵輪上的設施好像太對不起自己的荷包,於是第三天傍晚,我來到健身房踏上跑步機,跑了起來。
那時,我們剛結束日本長崎的岸上觀光行程不久,回到郵輪上。所以當我開始運動時,郵輪正緩緩啟動,駛離長崎港。跑步機正對著落地窗,在夕陽籠罩下,我慢慢「跑」向以「維納斯之翼」著稱的「女神大橋」,從遠遠欣賞其優美的展翼,到穿越其翼下,最後「跑」向無邊大海。
跑到渾身汗,沖完澡還不過癮,想來杯清涼的飲料。我帶妻子和女兒到十二樓船頭的三角帆酒吧,坐在左側的凸窗前,體驗兩百七十度視角一覽海景--在放鬆的狀態下漂流在汪洋上,啜飲冰鎮的雞尾酒,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
坦白講,當年在東引島上服役的十個月,睜開眼是海,閉上眼是海,海洋所展現出來的各種型態,我早就已經看膩了。直到這趟行程,轉換了心境,我終於體會到海洋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