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語神性之國度 第四卷第一節 盛世煙火

——安內洛蕾視角

——故事開始後六年

每天的生活依舊從瑟芬妮的歌聲開始，直至夜幕降臨。

琊柏的影子偶爾出現，我觸碰不到。

魅藍看出我的樣子不太對，不過只要我心情能好點，她也不再說什麼。

跟好爾德的事情發生過後，我休息了半個多月，就重新出現在晨會上。

那幫國會成員試圖舊事重提，也被我壓下去。

好爾德仍不出意料地護著我。

我也還是躲著他，私底下絕不見面，有什麼必須要單獨聊的資訊，都是讓魅藍去傳話。

好爾德每天第一個到薦語宮殿，等在一樓的休息室。

經常晨會結束後也不肯走，繼續等在休息室中，希望我什麼時候能夠單獨接見他。

過了一年多，好爾德終於結束了休息室中無休止的等待，托魅藍送給我一個水晶吊墜，說戴著這個吊墜就能打開他寢室看臺的門。

我沒有接魅藍手中的吊墜，隨手指了個位置讓她丟進去。

我把白羽披風方方正正地疊起來，放進櫃子的最高層，靠近裝戒指的錦盒。

只有這些他留給我的東西了。

但我還是，不能只靠琊柏的保護活下去。

西爾維亞和奧瑞莉婭越來越常來找我，我也越來越常需要找藉口躲避她們。

姐姐依然呆在她的小樹屋，見到我就一臉的心疼。

自從泰貝莎看到梅維斯死在我手裡的模樣，狀態就一直很不好，越來越怕我，還經常說些胡話。

我問她是不是想離開。

泰貝莎點點頭，問我要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走前，泰貝莎又向我要了一把金系魔法匕首，說是怕地方擅長木系魔法的妖精欺負她。

我不理解她為什麼只擔心木系魔法，卻還是找了把鐵質匕首讓奧瑞莉婭注入金系魔法。

環繞著金色光韻的匕首能量並沒有很強，通常情況無法殺生。

有一定的傷害能力，應該可以保護好泰貝莎。

整個薦語神性之國度和我一樣，自琊柏失蹤後，平靜卻頹廢著。

沒誰有能力再澆灌這個國度。

達克湖的噴泉盛景，也多年未見了。

我思考了將近一個月，也希望能夠通過一個盛景，讓他們看到我為國度做的努力。

我把盛景位置定在中央廣場上空，不過王城各處都能看得到。

準確說，避開薦語神樹的遮擋，可以站在王城內任何森林不夠茂密的地方，看到廣場上空這一片盛景。

我下午在廣場準備魔法陣，大量無傷害能力的虛火投放到魔法陣中。

突然想到色彩會讓盛景更加壯麗美觀，又讓魅藍去神殿找奧瑞莉婭要了很多不同顏色的花瓣，一同投進去，與虛火融為一體。

拍拍手，大功告成，拉起魅藍回到薦語宮殿。

天色暗下來。

魅藍說西爾維亞已經準備好跟大祭司一起觀賞這場盛世煙火，入夜就會離開薦語宮殿。

其他的僕人侍衛我允許他們鎖好宮殿東南北三個大門，到西後門觀賞，所以頂層西面的大看臺就只會有我跟魅藍。

開心走入頂層大看臺，才發現角落陰影中有個身影，穿著超長過腳踝的斗篷，兜帽蓋頭，側身蜷縮著靠在牆角邊。

我看不清楚斗篷下的身形，小聲問：“不是說西爾維亞出宮殿去找大祭司了嗎？”

魅藍沒回答我的問題，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我總是捨不得怪魅藍。

更何況，我跟西爾維亞也很久都沒有聊過天了，她沒有去陪大祭司，我當初應該還是誤會她了。

想到這，我也不願意再追究下去，或許經過這一次，我們的感情還能回到從前。

袖子一揮，一大片的流光溢彩從中央廣場向上沖去，爆開來。

灑滿整個夜空。

角落的身影，還是蜷縮著，沒有動的意思。

我下意識回頭去抓魅藍，卻發現她已經不見蹤影，整個大看臺只剩我和西爾維亞。

有幾分尷尬，一時也找不到話題，不如站正著眼看煙花。

突然一串寶藍色的光芒沖向夜空，爆成藍色妖姬的模樣。

花朵的邊緣刹那絢爛，然後慢慢暗淡，最後變成螢螢點點的藍色光芒匿跡於夜空。

原來煙花，是這個樣子的。

燦如星火，頃刻燎原，卻也轉瞬消逝。

像極了當初我噴出地獄之火的模樣；不同的是，當時只有一眼，而我無心欣賞。

沉浸在這一片盛景之中，連角落的身影向我走了好一段，都沒有發覺。

等眼角注意到這個人，距離近得抬起手就可以碰到。

我迅速轉身，向後退了幾步。

一陣陣煙花爆開。

他站在那裡，側臉忽明忽暗，還帶著些微微淡淡的顏色，同他的表情一樣讓我看不明白。

我沉著聲音問：“你怎麼進來的，魅藍放你進來的？”

“別怪她。我只是太想你了，想進來看看你。”好爾德的聲音嘶啞，眼白有些泛紅。

我覺得他眼裡好像有淚要流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可能是看我不說話，好爾德又嘶啞著繼續說：“我可以靠近你一點嗎？我只想站在你身邊，陪你一起看煙火。”

我要怎麼說，我不能再靠近他了，靠得再近，他也不是我的琊柏。

把他當成琊柏，對他也不公平。

這樣來抑制心魔……一次就夠了，我還需要找別的方法。

“安內洛蕾，我想這樣喊你的名字。我不求你像愛國王那樣愛我，我只要能陪著你，讓我對你好就可以了。我以為只要我一直敲，你的心總會打開的。我做了這麼多，你全都感覺不到嗎？”

煙花的噴射轟鳴，卻蓋不住好爾德嘶啞的聲音，

“你是火，為什麼我覺得你像冰，我怎麼捂都捂不熱。我們就不能回到那個晚上嗎？你的身體好暖，一點都不像後來那麼冷漠的你。”

我大聲呵斥他：“離我遠點，對你沒好處！”

我的話剛出口，琊柏的氣息就鋪天蓋地般襲面而來，一直把我推到牆邊，將我緊緊釘在牆上。

雙唇交纏，急促的呼吸流竄，好像有什麼身體抱著我想把我揉進去。

我在心裡不停跟自己說“不是琊柏”“不是琊柏”，伴著眼前的忽明忽暗，身體不由自主融化在這一片熱情當中。

許久，琊柏的氣息稍稍遠離，我看到呼吸都亂了的好爾德，眼白的猩紅依舊沒有退卻，只是離得近看起來更清晰了些。

我站直身體，理了理淩亂的衣著，直視著好爾德聲音依舊低沉：

“夠了嗎？夠了……就走吧。”

好爾德眼中的期盼一絲絲褪去，最終化為一潭死水，就好像曾經的我。

他低著頭，從我身側經過。

走出看臺前，低低說了一句：“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想要跟你共度餘生，儘管……在你漫長的生命裡，什麼都不會算。”

語氣頗有種自嘲的味道。

我重新看向中央廣場。

漫天煙花，我眼裡只有那一株株的藍色妖姬。

魅藍回到我身後，我開口問：“你可知道琊柏喜歡什麼花？”

“國王……喜歡花？”

“最開始我也不知道。但他曾經說過，我選了藍色妖姬的那一刻，他也只愛藍色妖姬。你說，我有什麼好，能讓他如此待我。是不是我真的是個累贅，拖累了他，所以他還是走了？”

“王后……對不起，我不是想讓您傷心。公爵他……”

“魅藍，你要知道，無論好爾德做什麼，他都不是琊柏。他說的話，只是說說，他不會像琊柏那樣不顧身份不顧後果地照顧我保護我陪伴我。”

“王后，我……”

“好了，我知道，不怪你。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我愛不上別的誰了，不要逼我好嘛。”

身後安靜了下去，中央廣場劈劈啪啪的聲音依舊沒有停，漫天都是我能給這個國度的愛。

琊柏不在了，我只能這樣替代他，活下去。

好像他還在我身邊，就像他還在我心間。

那些藍色的煙花在空中慢慢變了形狀，不再是藍色妖姬，而是琊柏的笑臉。

忽近忽遠，忽明忽暗，忽現忽隱。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