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朱家安
小小的客廳充滿生活的痕跡，你坐在沙發上，眼前是一家四口的豐盛晚餐，雞肉捲、烏克蘭紅腸，還有一大鍋羅宋湯。你看不到這一家的人們，但你可以聽到他們走動、歡笑、出門工作。隨時間推移，牆上掛著的照片變多了，你看到他們出遊、拜訪親戚。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家裡也多了一隻貓，在窗台打呼。
《破碎之家》（Fragile Home）劇照 / 高雄電影節提供
《破碎之家》（Fragile Home）是導演安德烈莫拉維克（Ondřej MORAVEC）和維多利亞羅普基娜（Victoria Lopukhina）的混合實境作品，作品的實體空間裡有門窗、桌椅和矮櫃，玩家可以任意走動，用頭戴式XR裝置置身烏克蘭小家庭的客廳，藉由手勢追蹤來觸發場景變化並推進劇情。
以幾乎靜態的XR場景來說，《破碎之家》的互動性相當高，在家裡的各種XR物件都可以伸手拿起端詳，包括菜餚、相片、櫥櫃裡的陶瓷公雞、桌上的報紙和手寫卡片。
啟動XR後，素樸的場景會搖身一變成為元素豐富的烏克蘭客廳。（照片：朱家安提供）
《破碎之家》視覺體驗豐滿，聽覺也一樣，除了風吹、腳步、開關門、餐具撞擊的聲音，貫穿整場體驗的烏克蘭民謠人聲合唱，更加突顯了作品傳達的懷念、淒涼和希望。
在整個體驗開始前，玩家可以閱讀一份文字說明，來提前了解場景裡許多東西的意義：在烏俄戰爭時期，曾有人在被砲轟的廢墟裡找到完好的陶瓷公雞，這物品從此成為烏克蘭的精神象徵；烏克蘭軍隊照顧人民，被親切的稱為「貓咪」，他們也照顧戰場上真正的貓咪；曾有烏克蘭婦女投擲桌上那罐醃蕃茄，擊落俄軍的無人機。
客廳裡的貓是真的可以摸的，貓很可愛，我摸給大家看。（照片：朱家安提供）
「看板空間」讓世界更有說服力
這部作品的室內場景已經相當豐富，室外設計也讓人驚艷。
高雄電影節把整個駁二P3倉庫隔成許多小展間，每間用於體驗一個作品，小小的展間外面就是走廊，隨時會有工作人員帶領剛報到的玩家穿梭而過，進入他該去的小間。《破碎之家》也不例外，在我閱讀文字說明、穿戴裝置時，都可以透過實體場景的門框和窗戶，看到外面人來人往。
然而，一旦體驗啟動，進入XR的烏克蘭客廳，一切都不一樣了，展場的走廊變成了漂亮的前院，有木製柵欄、盆栽，還停了一輛紅色的汽車（在體驗的某階段，可以聽到家人開車出門的聲音），而對面的展間，現在已經是一望無際的麥田。
門窗外的場景讓整個空間更有說服力。（照片：高雄電影節提供／攝影師：陳瑋晟）
我站在客廳門內，理智上知道自己往外踏一步就是公用走廊，只能盡可能的伸頭往外左右張望，同時別去想自己這樣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嚴格說來，室外場景無法互動，連走出去都不行，但當我在門窗的這一頭，以各種角度試圖看得更遠一些，也感受到強烈且生動的互動感。
在電玩世界裡，許多遊戲會設計「看板空間」：玩家只能觀看，無法進入或互動的空間。在《戰神：諸神黃昏》的關卡裡，玩家可以看到遠處的山丘和建築，這些地方到不了，但讓整體世界更加真實。在《破碎之家》裡，我們也體驗了同樣的手法。
不倚賴引導的探索體驗
這作品的主要「玩法」相當單純，玩家伸手觸碰實體空間裡的各種位置，來讓時間往前推移。隨著劇情推進，冬天會來臨，戰爭也是。小客廳的豐富場景和生活感，一下子成為可能失去的事物，前面的客廳多溫暖，後面的場景就多絕望。
導演安德烈．莫拉維克2023年受高雄電影節訪問，談及他總是不太情願在互動作品裡加入教學和引導，而是希望玩家自己摸索。《破碎之家》就是一個少引導、高自主的作品。玩家不需要花費心思去思考遊戲該怎麼玩、現在該進行什麼操作，可以把所有的心神用於體會當下，耳邊的烏克蘭民謠、眼前伸懶腰貓咪、口中呼出的XR寒氣。
從虛擬體驗真實
《破碎之家》的情感渲染非常強，在25分鐘的體驗裡，我幾乎整場都強忍淚水，擔心弄濕頭戴式裝置。
虛構的XR客廳場景，來自真實的烏克蘭家庭，用穿戴式裝置可以拿起的XR物件，往往有它在真實世界的意義。站在受戰爭威脅的烏克蘭客廳，身為一個臺灣人，我對自己的處境更有實感。
XR Dream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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