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心得】顯於深邃的平靜：《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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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劇照

【電影簡介】

▎片名：八月三十一日，我在奧斯陸／Oslo, 31. august（2011）

▎導演：尤沃金．提爾 （Joachim Trier）

▎產地：挪威

▎片長：95分鐘

片名宛如日記標題，傳達出了時間、地點。此劇情片就像男主角昂納斯（安德斯·丹尼爾森·李飾）的影像日記，記述他由戒護所出來，從八月三十日清晨到八月三十一日早上，發生的隨筆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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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頭語言：憂鬱的具象化

沒有任何對話或是獨白，周遭瀰漫一片靜謐。男主角昂納斯起身，打開窗簾，回頭看了看床上的女子。第二幕，昂納斯跨過公路的欄杆、穿過樹林，來到湖邊，他將口袋裝滿石子，抱著一顆巨石，將身體浸入水裡。

當昂納斯搭乘計程車，穿越隧道前往城鎮的期間，車內音樂漸漸變得大聲，在刺眼的亮光中，城市的輪廓逐漸分明。隨後，音樂嘎然而止，他走在城市當中，過了一陣子，他的臉才從失焦變得有焦，昂納斯彷彿需要許久才能回神過來，對應了他從戒護所出來之後，得花不少精力、時間才能回歸生活。

又或是，面試完的昂納斯坐在餐廳，望向窗外發呆。在一個鏡頭之中，昂納斯在前景的臉又一次呈現失焦的狀態，聚焦的定點反而是他背後談論瑣碎日常的人們。

鏡頭由昂納斯的側臉漸漸轉為正臉，主角（我）與群眾（他者）——被觀看與觀看的距離不再分明。「主體性」的消弭，同樣在另一場昂納斯漫遊於城市的場景得到驗證。

主角遊走期間，觀影者聽見一個旁白，似乎在講述著父母如何教養小孩。隨著旁白陳述，閱聽者隱約發現，說話者的形象好似和昂納斯重疊。

緊接著昂納斯醒來，原本聚集多人的草皮現已空無一人。寬廣的草皮對照「我」的存在，顯得突兀單薄。天色已晚，昂納斯失去了一整個下午。

從種種畫面不難看出，導演善於運用鏡頭的焦距、跳接，或是環境音等方式處理角色的思緒心念，營造動與靜的張力，將難以視覺化的憂鬱傳遞給觀眾。

▪️ 奢侈與浪費：渴望被理解的心

昂納斯回到城中的動機是參加一場工作面試。為此，他得到一天的時間，但這樣的「空閒」對昂納斯而言，其實意味著奢侈、危險與浪費。

整體來說，他浪費掉的是在戒護所生活的數年，是履歷表上的空白欄；是父母即將變賣掉的家屋，同時，也是他「等待」友人和前女友回電，在朋友家、酒吧，以及夜店的時間。

其中昂納斯在酒吧的場景，他對一位女子說道：「希望有人真心為我感到難過。」一句意味深長的坦露，在嘈雜的環境之中，顯得不合時宜卻直擊人心。

但這份難過是什麼、由哪些成分所組成？真的有所謂「感同身受」這回事嗎？電影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而是讓觀者去看、去思索八月三十一日這天，昂納斯所經歷的不順心，是如何使他再度把浪費掉的注射進他的體內——或者說，他早已／早該這麼做，因為他知道，其實他已不年輕了。

▪️ 複演的日常：生死之間的徘徊

八月的最後一晚，夜深人靜之時，昂納斯和朋友們騎著單車，奔馳在無人的道路。某一人向後噴出滅火器的白色粉末，形成一陣陣的霧花蔓延，飄浮，最後消失。霧花就像曾經存在與不復存在的物事，也如同昂納斯三十四歲前後斷裂的人生。往事如煙，也並不全然如此。

白天會再度被黑暗遮蓋，黑暗會再次捎來陽光。真實世界裡，這些現象每天在我們日常反覆上演，只是我們已經能與這種失落和平共處。由選擇和累積而成的人生，說穿了，是不斷忍受與習慣的過程。這算是種成長，還是被動式的放棄？

片面的八月三十一日，就像美好夏日的終結，接著挪威便要迎來夜晚愈來愈長的日程。或許昂納斯明白了，一切再也不在。他做出選擇，即使殘酷，卻也留下難以言喻，充滿深邃的平靜。

「今天是幾號？」

「八月三十一日。」

「真幸運，再過一天泳池裡的水就會被放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