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聖女與魔神刺客08

　　神殿一天的開始，始於凌晨六點的『晨祭』。

　　值殿使為了每天的『晨祭』，四點半就要起床。其他人可以在晚間七點夜祭之後自由就寢，值殿使還必須把當天所有的文書審批完才能夠休息，文書資料包含市政府發過來的公文、總本殿那邊的教諭以及仙兵團發過來的情報概要，如果這個位置不是每個月輪流，負責這種行政工作的神使肯定會喊著要還俗抗議。

　　值殿使今天晚上的最後一份文件，是放在黑色的實體公文夾的實體文書，他用遙控將眼前的巨大螢幕關閉，打開檯燈抽出公文夾內的文書，就著燈光閱讀上面的文字。

　　黑色的公文夾並不常出現，通常是有特別的狀況才會手書記錄，僅供當時的值殿使閱讀跟決策。

　　最近在鄰近的天幕城市中，出現了一個叫作『謫仙社』的社團，經常舉行公開演講或脫口秀之類的演出，主題則揶揄一些政治人物的言行跟批評一些政策，後來逐漸增加了一些對仙兵跟幕民之間的衝突的諷刺，得到一些曾經跟仙兵有過衝突卻沒得到公平對待的幕民的支持。

　　這個社團不斷的煽動幕民跟仙人的衝突，但又一直隱於幕後，就算找藉口抓幾個演員或社團成員也沒有用，這些暴露出來的根本只是犧牲品，把他們抓起來也不能幹嘛，畢竟表面上他們也只是從事表演工作，神殿不可能因為他們的表演觸碰到神教的主流價值就去對付他們，但暗中已經安插了臥底進去，想要查出他們背後的金流跟主使者。

　　值殿使看完整份報告，然後將報告送進火爐燒掉。安插進去的臥底並沒有查到有價值的情報，幾個已經暴露在檯面上的社團成員的金流也已經被監控，他們雖然有表演工作的點數收入，但收入狀況也只是小康，而且也沒有從這些人的帳戶中看到異常的點數流動，情報員懷疑謫仙社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在收買協助者，即使點數帳戶已經被監控，只要出得起協助者索要的某些物資，比如私釀酒、貴金屬、獸肉、丹藥等等，就可以繞過財政局的監控。這些東西可以化整為零銷售出去，而且不怕沒有人買。

　　幕民對市政府甚至神殿都還是會有不滿的，仙人跟幕民之間因為『仙脈』的適性從此踏上兩條不同的路，仙人被培養為仙兵跟神使，而幕民只能在天幕城市中生活、生產、經營城市，有時還會被滲入天幕的魔猿掠殺，會有不滿那也是肯定的，但幕民的問題，市政府的官員應該負責解決，神殿的工作可不是討好那些忘了自己的脆弱的幕民。

　　不過幕民有組織的行動，背後是不是有滲透進來的『諜探』職階的魔神在暗中操縱，還是必須深入調查。

　　以前屏東市的淪陷，在派出武裝聖女調查之後，已經可以肯定當年屏東突然間在市中心跟多個區域突然出現大量大量的魔物，是因為有『諜探』職階的魔神滲透入天幕城市中，並且用破壞電力系統的方式讓維持天幕的『驅魔陣』系統崩潰，配合『國王』職階的魔神統率大量魔物 湧入，短短兩個小時所有的防禦就崩潰了，當時有些屏東生活的幕民雖然已經轉移，可是已經有相當多幕民遭到魔力的浸染，雖然仙人的真炁跟魔神的魔力本質上都是虛質，但在轉化為力量之後，魔力就會讓被侵蝕的人類從基因層面開始轉變，仙人有真炁在身可以排拒魔力的侵蝕，但一般幕民就只能束手等死，甚至連死了屍體都會變成被魔力驅使活動且具攻擊性的行屍。

　　當初有一些難民逃到高雄外圍的衛星都市，經過魔力測定已經確定這些人活不了多久，不可能把他們收容進來，只能放在衛星城市外面的難民營並派仙兵戒護，後來那些人陸續死亡，沒有人活過三年。他們的屍體在變成行屍之前就由仙兵用附有真炁的武器擊散屍體內凝聚的魔力，以免他們的屍體變成行屍。

　　只是這些屍體處理的時候，負責處理的幕民可能注意到他們身上都有被長槍槍頭刺入要害的痕跡，仙兵團屠殺難民的謠言不脛而走，變成無稽的都市傳說。

　　整件事情透過輿論操作把消息壓了下去，神殿一方面要保守度化成仙以及仙兵團跟魔物作戰的科技，一方面也不想製造恐慌，如果讓幕民們知道這些難民可能會變成行屍，那將來就算是沒被汙染的難民，恐怕天幕都市裡的幕民也不願收容，這不是神殿的目的。

　　讓幕民誤會仙兵搞大屠殺或神殿把難民抓去做實驗也沒關係，幕民們對內情知道得愈少愈好，在這個前提上他們想編出各種汙名化市政府或神殿的故事也就隨他們的便，反正對神教或神殿都不會有直接的影響，除非整件事情的被後又有『諜探』職階的魔神在背後主導，不然神殿多半聽其自然，只會派人監視，不會過多干預。

　　敲門聲響起，值殿使抬頭看去，出現在門口的是羽鏑。值殿使連忙起身：「聖女有什麼吩咐？」

　　「你們明天要去探望那個被捲入幻霧的幕民學生吧。請讓我隨行。」羽鏑道。

　　「這沒有問題。不過明天還有新任市長跟幾名局處首長會一起前往，您要不要跟在下提早前往，跟他們錯開？」

　　「按你們預計的時間就可以了。有檢測過他身上的魔力沾附量嗎？」

　　「醫院方面已經有給我們報告，好在他只是被捲入幻霧，幻霧裡面的魔力由於跟水分子結合的關係，劑量比較低。雖然聽說他幾次捲入幻霧都幸運逃生，本來還懷疑他身上的沾附劑量可能會超標，看來他真的很幸運。不過，根據我們的了解，市長那邊好像有些動作，似乎打算給予一些特權，幫他換個比較靠近市中心的學校、提升他的職等之類的。」

　　「我記得高雄這邊的神殿有開設神學院。不僅神使仙兵可以報名進修，連幕民對教義有興趣的也可以報名加入，對嗎？」

　　「有的。不過只招收Ｃ級評等以上的幕民，一般剛畢業的學生都只是Ｄ等幕民，可能不太符合資格。」

　　「如果市政府提高了他的評等，就可以把人招收進來。這個人可能是一個特殊的案例，如果身體條件跟一般人沒有兩樣卻可以多次進入幻霧而不會被魔力汙染，很可能在體質上有特殊的地方，我認為可以把他放在我們看得到的地方好好的研究。不過為了讓他不做任何準備，我希望不要用強迫的方式，也不要讓他事先知道。」

　　「沒問題，我立刻安排。」值殿使道。

　　一大早江智瑜就發現今天的早餐特別豐盛，本來早餐多半是鹹粥跟高纖豆漿，今天除了這兩項之外還多了一道魚湯跟清蒸的魚排。

　　天幕城市散布各地不相往來，所有物資基本上得要自給自足，所以必須用最有效率的方式來生產，建立食物工廠，在室內用人工光照培育穀物、豆類、蔬菜跟水果，由於牲畜育肥需要消耗大量的飼料，所以以往常有的牛豬雞羊等等全都被取消，只剩下品種改良到極致的淡水魚類可以提供動物性蛋白質，價格也相當昂貴。平常能買到的都是用豆類跟果膠、香料等揉合製成的假肉，那些打獵獲得的真肉甚至可以拿來作為貨幣使用。

　　醫院提供這麼好的病人餐，顯然有討好的意味在。果然才吃到一半，負責他的主治醫師跟值班醫師就帶著一個肥頭大臉的地中海禿開門進來，從地中海禿身上的白色長袍以及名牌來看，他應該是這間醫院的院長。

　　院長瞥了一眼他吃到一半的餐盤，滿臉堆笑的道：「江小弟這兩天身體覺得怎麼樣？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主治醫師往前踏一步，戰戰兢兢地道：「報告院長，病人的恢復狀況良好，沒有魔力沾染的跡象。」

　　「我又沒問你。一邊去。」院長翻臉跟翻書一樣，怒容斥責完說話的主治醫師，又換過一副笑臉對江智瑜道：「昨天還不知道江小弟有這麼多冒險的經歷，能夠屢次歷劫歸來，也實在是不容易。今天市長要來探病，還希望江小弟在市長問起的時候，可以幫我們醫院美言幾句。」

　　江智瑜一臉錯愕。院長又道：「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江小弟也不是第一次到本院住院，說起來也不是生人，只好冒昧的跟江小弟提一提，如果江小弟可以在市長過來的時候跟他美言幾句，醫院很多硬體都該更換但實在是缺乏經費……將來江小弟來住院的時候也可以舒服點嘛。」

　　「呃，好。不過我跟市長沒見過面，跟他說這個會不會怪怪的？」

　　「聽說江小弟是屏東事件後來到高雄的難民，無親無故，市長好像有意想擔任你的監護人，而且想要提升你的評等。無論如何這都是喜事，將來有什麼需要本人或醫院幫助的地方，還請儘管說。」

　　「謝謝你的告知，不過這應該是誤傳吧。」江智瑜端起魚湯，對著院長舉了下碗，眨眨眼睛：「無論如何，謝謝你的魚湯。」

　　「不客氣。等一下市長會過來探望你，你吃完趕緊打理一下，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跟他們說。我先過去門口那邊準備迎接，這邊就先交給他們兩個。」院長說完急匆匆的離開病房，留下對視苦笑的主治醫師跟值班醫師。

　　主治醫師咳了一聲，道：「院長雖然有點熱心過度，不過他這個人不壞，還請你不要誤會。」

　　「不會。」江智瑜把有魚肉的餐點全部吃掉，值班醫師連忙過來端起餐盤：「我們有準備新的衣服，距離他們過來還有一點時間，如果你想要的話也可以洗個澡。檢查結果一切正常，應該沒有大礙。」

　　「謝謝醫師。」江智瑜點點頭，倒回床上：「在他們到之前，我還是先睡一下。」

　　「那你自便。他們到的時候我們再過來。」

　　醫院門口，院長以及醫院的幾個高層已經在門前等候，沒多久就看到市長的座車由遠而近，開上禮賓車道停下。

　　車門一打開，幾個等待的記者立刻圍上去，院長一個箭步向前：「歡迎市長蒞臨。」

　　「院長太客氣了。」李濁清走下車，躊躇滿志的對著周圍的群眾揮揮手，然後轉身跟院長握手。

　　「市長蒞臨是本院的榮幸，請進來。章秘書長也來了？歡迎歡迎。」院長滿臉堆笑的跟他們打招呼。這時一輛車又開進車道，院長轉頭看到車子上的塗裝，顧不得李濁清跟章百策還在門口，又率先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