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迴戰同人文 | 命與錯律|神宮篇】第十六章 夏蟬與初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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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995年,六月蟬響,咒靈叢生的苦夏將將要開場。

 

豔陽高照的午後,夜蛾正道與梶田有沖才剛於例行會議中結束一輪與世家咒術師們唇槍舌劍的廝殺而已。

 

這次的場地是在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裡的會議室,偌大的和室廣間中,京都方與東京方以沈默對峙,總監部的高層負責人都是咒術師家系出身,隸屬於京都一方,此刻更是因為氣憤而面貌扭曲,只是端著世家的架子才沒指著夜蛾正道的鼻子破口大罵。

 

要說現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是怎麼來的,就要從他們質疑窗在事前並未提供給咒術師足夠全面的情報資料而導致執行任務的兩名三級咒術師受到幾乎危及性命的傷害說起。

 

近幾年,由於夜蛾正道的活躍,使他淺移默化地成為平民咒術師們的領頭羊,不僅僅是因為實力所以備受後輩們的尊敬,也是因為當他們遇到問題的時候,夜蛾正道與他的輔助監督梶田有沖總會盡其所能地為他們從那些眼高於頂的世家咒術師手裡爭取權益,在自顧不暇、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咒術界裡,像夜蛾正道這樣的人就顯得萬分可貴,這也是他在議會中受到許多咒術師支持的主因之一。

 

正好在幾週前,由於窗的疏忽,給予的調查資料並不準確,誤以為任務目標只有三級咒術師能輕鬆對付的三級咒靈與四級咒靈,卻不知道當那些咒術師抵達任務地點時,那裡還潛藏著另一只二級咒靈。

 

這個失誤導致兩名年輕的三級咒術師差點在任務中喪命,瞬間拉大的實力差距幾乎就要將那兩名咒術師置於死地,要不是現場輔助監督緊急請求支援,而接應的咒術師剛好來得及時,或許現在那兩個人早已不在。

 

如果窗的負責人在被指出失誤時直接道歉也就罷了,然而實際上卻是咬死了那不是他們的問題,並表示他們窗也不過就是能目視詛咒的普通人而已,會有這樣的誤差完全是情有可原,執行任務的咒術師本該有心理準備自己要面對的可能會是比自身實力更加強大的咒靈。

 

簡直厚顏無恥。

 

夜蛾正道被這種推卸責任的態度給震驚,實在是看不下去對方無賴的模樣,忍不住舉手發言——

 

「目前我們咒術界並沒有能治療他人的反轉術式術師,受了重傷的雨瀬先生與神崎先生為了養傷,近期都無法執行任務,甚至可能未來都沒辦法作為咒術師繼續進行祓除咒靈的任務,對於這樣的情況,總監部應該給予相應的補償吧?」

 

事實上,在會議的一開始總監部就已經提出要給那兩名並未出席的咒術師補償,只是那點金錢上的補償與他們遭受到的傷害完全不成正比,之後的所有內容都是在各種給自己的失職找藉口。

 

咒術師的圈子就這麼小,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在口耳相傳之下,短時間內就能讓一件事變得廣為人知,而現在在場的所有咒術師也都很清楚總監部的失誤給那兩名三級咒術師帶來了什麼樣嚴重的後果。

 

雨瀬春也不僅僅是受傷而已,他的整隻右手臂在當時被二級咒靈給暴力扯斷並吞食殆盡,別說是接回去了,現在只剩一隻手臂的他基本上已經無法再繼續進行咒術師的工作,至於神崎順太則是因為過度使用術式加上咒靈的攻擊而導致大腦受損,至今仍然沒有要恢復意識的跡象。

 

一次情報不全面的任務就讓咒術界折損了兩名咒術師,難道總監部不應該給出一個合理的交代嗎?

 

要是今天出事的是咒術師家系出身的咒術師,總監部絕對不會是這個態度。

 

這般消極應對,完全是因為雨瀬春也及神崎順太皆為平民出身的咒術師,沒有家族在背後給他們撐腰。

 

「夜蛾先生,就算您與那兩名咒術師同樣都畢業自東京咒專,但這偏袒的嘴臉也未免太過難看,每次您一開口就是在要錢、要咒具,唉,實在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總監部欠您錢了呢。」

坐在正對面,負責京都咒術師的輔助監督鹿屋宗護搖了搖手裡的紙扇,向著夜蛾正道無奈地嘆息。

 

這話一出,立刻就引來京都那方咒術師們的哄笑。

 

雖然鹿屋宗護並未明講,但言下之意顯然是在暗諷他們這些沒有任何背景的東京咒術師像是來乞討的。

 

京都這邊的咒術師主要都來自擁有悠久歷史的咒術師家系,特別是咒術界地位最高的御三家勢力版圖也在此地盤據與分庭抗禮,部分咒術師家族甚至從屬在御三家之下,自然而然地對於魚龍混雜、多是平民出身的東京咒術師一個正眼都瞧不起。

 

更別說現在議會的主場就在京都,在自己勢力的大本營裡,京都咒術師們完全吝於掩飾,臉上無一不明明白白地寫著對東京咒術師的嫌棄。

 

「什⋯⋯」

明明只是單純想要為同伴多爭取一些利益,卻沒想到會被這樣惡意諷刺,即使夜蛾正道早就知道京都這邊的人本來就難以相處,但自己的好意被曲解成這般面目全非的樣子,讓他頓時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夜蛾正道身旁的梶田有沖見狀,帶著安撫意味地拍了拍今年才24歲、並未過多地涉足咒術界裡那些爾虞我詐與權力鬥爭的青年咒術師那寬闊又正氣凜然的肩膀,他拿出一份資料站了起來——

 

「同為輔助監督,我想我有一點發言權可以反駁您,鹿屋先生。」

態度不卑不吭地直視京都那方的咒術師及總監部負責人,梶田有沖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翻開手裡的資料。

 

「根據負責雨瀬先生與神崎先生的巖田先生所述,三週前,總監部下達任務時,窗所給予的情報就只有——任務目的地的月梅市火葬場裡存在咒靈的殘穢,等級判定為三級,其餘的⋯⋯例如咒靈造成的損失狀況、受害者與殘穢具體出現的位置一概不知,這份就是當時巖田先生所收到的任務資料,麻煩請確認。」

梶田有沖從手裡的資料中抽出一張紙交給夜蛾正道傳閱下去。

 

巖田先生就是負責那兩名不幸遇難的咒術師的輔助監督,這次的會議對方並沒有出席,聽說是留在東京照顧行動不便的雨瀬春也及昏迷不醒的神崎順太。

 

接下那份任務資料,夜蛾正道快速地掃過一眼,上面正如梶田先生所說的幾乎沒有什麼內容,就算是他平時出任務的任務資料,少說也會有個兩三頁具體描述任務內容、目標以及損害狀況,但這份給那兩名年輕三級咒術師的任務資料上卻只簡單註明了任務地點及咒靈等級,連基本的受害者資料都沒有。

 

對咒術師而言這非常容易導致他們誤判任務的難度,畢竟攻擊人類是咒靈的天性,如果沒有任何的受害者,則代表作為目標的咒靈可能頂多就是些讓人身體感到不舒服的低級水平,這種情況下如果現場有任何高級咒靈存在,咒術師就會非常容易被偷襲成功。

 

或許窗在確認目標只是低級咒靈後就懶得繼續深究現場是否還有其他咒靈存在,致使所有人乍一看都會覺得這真的是非常簡單的任務,就是夜蛾正道自己看到了這樣的任務,也會覺得自己大概就是去任務地點走個過場,不用一分鐘就能解決的程度,他把手裡的資料傳給身邊另一名同樣來自東京的咒術師,對方只是瞥了一眼就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然後傳給下一個人。

 

基本上來自東京咒術師都是這樣的反應。

 

負責觀測這項任務的窗偷懶得過於明目張膽,而事後發布任務的總監部又沒有確實地核對過內容就將任務發布給咒術師,這一連串的輕忽大意便造就了現在的情況。

 

見會議中的所有人都看過那份任務單後,梶田有沖再度開口:

「雖然這的確是窗的疏忽所造成的意外,但不可否認的是巖田先生作為輔助監督同樣有疏失,他應該在收到這項任務時就立刻向總監部提出疑問。」

 

沒想到梶田先生話鋒一轉,說起了巖田先生的失誤,夜蛾正道忍不住抬頭望向對方,基於對梶田先生的信任,他沒有出言打斷。

 

而對面總監部的負責人聽見梶田有沖沒繼續緊揪著窗和總監部的問題不放後,表情稍霽,只是看起來仍然不怎麼愉快。

 

「為了避免誤會,我也親自做了一些調查。」

梶田有沖將手裡剩下的資料傳下去,顯然是早已預料到現在的狀況有備而來。

 

夜蛾正道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在已經足夠密集的工作中擠出時間去做這些調查工作,但很明顯工作狂這個詞都已經不足以代表梶田有沖這個人了。

 

「月梅市火葬場在營運期間曾經發生過意外導致工作人員被活活燒死,但這並不是產生咒靈的主因。」

配合著現在正在翻閱資料的人的閱讀速度,梶田有沖頓了頓,才又繼續說道:

「火葬場原本就是容易堆積負面情緒產生詛咒的地方,而正好在一個月前月梅市火葬場在進行火化時,死者家屬之間因為遺產問題發生了激烈爭執,結果死者還沒送進火化爐,其中一名家屬就因為推攘,在現場不小心受傷見血被緊急送醫,自那之後火葬場便時不時地發生一些小意外,從器械故障到工作人員操作火化爐不慎被燙傷等,因此有了傳聞是當時那名死者對其家人感到不滿而作祟。」

 

「啊——所以呢?就算窗有調查到這個傳聞,又能對這個任務帶來什麼影響?」

坐在對面的鹿屋宗護啪地展開手裡的紙扇,興致缺缺地問道。

 

同樣都是輔助監督,各自面對工作時的個人特色就在此時顯現出來了。

 

夜蛾正道也是在17歲那年負責自己的輔助監督換成是梶田先生之後才知道,原來真的有特別熱愛工作、恨不得把每個任務的詳情都調查清楚的輔助監督存在,這在工作環境極其高壓的咒術界中非常罕見,多數的人都是能找到空檔休息就盡可能地休息,而不是一頭鑽進沒完沒了的工作裡。

 

「小型事故是真實發生過的,傳聞也只是個開始,然而就在雨瀬先生及神崎先生出發去執行任務的前一天,出現了第一名死者。」

前面那些鋪陳都是為了梶田有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死者的狀態明顯異常,當地居民覺得不祥而早早將死者就地火化,這些都是實際到月梅市調查都能獲取的情報,所以這次窗的問題就在於——」

 

「未能即時更新任務信息。」

 

「從出現死者開始,窗就應該重新觀測是否有更加強大的咒靈出現,如果即時更新任務級別,就能避免我們折損兩名年輕的咒術師,在能祓除咒靈的咒術師越來越稀少的現代,這樣重大的損失總監部也該給予相對應的賠償吧?」

說了那麼多,最後終於回歸到了正題,梶田有沖的話讓會議室裡一片寂靜。

 

室外的蟬鳴嘶聲裂肺地穿透了隔牆,此時躁動的不知道是人心還是那些聲響。

 

彷彿還嫌現在這樣尷尬的空氣不夠膠著似的,梶田有沖沒放過能繼續發言的機會,下了另一個結論:

「所以對於鹿屋先生所提出的關於夜蛾先生偏袒的質疑,顯然是不實的指控。」

 

事關夜蛾正道的名聲,梶田有沖不會允許任何妥協。

 

「哈。」

用展開的紙扇掩住嘴,代表京都一方的鹿屋宗護沒再多說什麼,當然也沒有對夜蛾正道道歉。

 

反倒是總監部的負責人被梶田有沖這一條條的調查與例證給噎得滿臉通紅,當著所有人的面,他們難以再繼續迴避賠償的問題。

 

「你們想如何?」

見對面那一排來自東京的咒術師全都隱隱以夜蛾正道為首的模樣,總監部負責處理這些對外事宜的朝來野康重雖然想努力維持平靜,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對自己被迫要向一群平民咒術師低頭感到十分不滿。

 

「只剩下一隻手的雨瀬先生要繼續咒術師的工作幾乎可以說是件非常困難的事了,就算是想找普通人的工作也會有一定難度,而神崎先生又昏迷不醒,考慮到兩人家庭所遭受到的損失,至少也要給他們一人三千萬的補償吧?而即使不能再祓除咒靈,能目視詛咒的他們仍然會被咒靈給盯上,基本的咒具也應該分配給他們用來自保。」

夜蛾正道作為東京方的代表,提出他與其他咒術師們在梶田先生大顯身手時討論出來的一個合理數目。

 

原先總監部因為不承認內部疏失而導致的傷害,只願意給予那兩名年輕咒術師各一千萬的補償,更別說是咒具了,那點補償表現得就像是在施捨。

 

畢竟多數能夠分配給咒術師的咒具都是流入那幾個高層的咒術師家系,少部分則是發配給京都和東京的兩所咒術高專,這種價格高昂的東西平民咒術師們只能靠著自己賺來的錢購買,而高級咒具則是要價不菲,尋常的咒術師根本連買都買不起。

 

瞬間翻了兩倍的賠償金讓朝來野康重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扭曲了起來。

 

倒不是有國家支持的總監部付不出這個錢,而是他們從沒想過要把大量的資源投注在平民咒術師身上,同時也會對總監部的高層元老難以交代,那些元老們都出自於與御三家多少有些關聯的咒術師家系,瞧不起平民咒術師幾乎可以說是延續千年的習氣。

 

朝來野康重遲遲不願意鬆口接受夜蛾正道的提議,讓那些從東京遠道而來參加會議的二級以上咒術師們身上的咒力伴隨著外頭吵雜的蟬響躁動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京都這方咒術師們不甘示弱的回擊。

 

霎時間,整個會議室裡充斥著殺氣騰騰的咒力風暴,如果不是因為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有著結界保護,或許早已有咒靈被詛咒的氣息吸引而來。

 

 

 

喀。

 

 

 

茶器被重重地扣到桌上的聲音穿透了浸滿肅殺的空氣,讓原先向彼此露出獠牙的咒力皆為之一頓,而後消弭得無影無蹤。

 

自會議開始之後就沒開過口的京都咒術高專校長樂巖寺嘉伸,打破現場京都與東京針鋒相對的氛圍,身為咒術界保守派代表又與御三家中的加茂家關係不錯的他,直接無視了朝來野康重,給這場會議最後的結論拍板定案:

「既然是窗的疏忽,就賠償吧!我們咒術界還沒窮到拿不出這點錢。」

 

現場的最高權力者都這樣發言了,自然是不會再有人有異議,就算是作為總監部對外負責人的朝來野康重也不可能反駁京都咒術高專的校長閣下。

 

一場起頭轟轟烈烈的爭執,最後就這樣以虎頭蛇尾的形式告終。

 

結束了近期最受爭議的總監部疏失問題,後續無論是京都方或是東京方的咒術師都意興闌珊地沒有其他的想法想提出討論,又或者該說是這回總監部對上夜蛾正道一派的人再度敗北使他們無心繼續進行會議,各自隨便報告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咒靈祓除進度就自然而然地散會了。

 

就如慣例一般地,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因為夜蛾正道一派的勝利致使例行會議草草結束,平民咒術師的勢力在近幾年彷彿一直被人忽視的雜草,在某個不起眼的瞬間,才叫人意識到原來他們已經佔領了大半個花園,以準一級咒術師夜蛾正道為首的平民咒術師們勢頭正勝,幾乎所有人都樂觀地覺得,假以時日,作為平民咒術師的他們也將能與那些有著千年歷史的咒術師家系平起平坐。

 

「多虧了您與梶田先生,要不然雨瀬和神崎也不可能得到這麼多補償,作為他們的朋友,我先在這裡代替他們跟您道謝。」

會議結束後,一名青年咒術師叫住了夜蛾正道,並語氣帶著崇拜地向夜蛾正道深深地鞠躬致謝。

 

「沒什麼,這都是他們應得的,我與梶田先生也只是向總監部指出不合理的地方並提出建議而已,辛苦的是雨瀬先生還有神崎先生之後可能有很多事情要重新適應,作為朋友,請務必好好支持他們。」

夜蛾正道沒有居功,他發自內心地覺得如果不是梶田先生在輔助自己,甚至在他想不到的地方做了調查,這次也許根本沒辦法從總監部手裡奪下一塊肉,所有他的不足之處,梶田先生全都先為他鋪好了路。

 

「您實在是太謙虛了!啊!再過不久就是您與未婚妻的婚禮了對吧?聽說您的未婚妻是普通人?到時候我們會為您清理好婚禮現場,保證不讓任何一只咒靈闖進去干擾儀式的!」

青年咒術師的話才說完,圍在周圍的其他咒術師們也紛紛附和及道喜。

 

這些咒術師們的熱情讓夜蛾正道實在難以招架,只是一提到即將到來的婚禮,夜蛾正道也不禁勾起有些靦腆又害羞的笑容跟他們道謝。

 

他與堀船小姐交往的這一年間,雖然彼此都有各自的工作,但堀船小姐完全能理解他作為咒術師時常必須全日本到處跑的難處,即使約會中途經常會被突如其來的任務給打斷,對方也一直都支持著他,並鼓勵他去實現心中的理想與正義。

 

在堀船小姐的眼中,他永遠是那個與看不見的『壞人』戰鬥的英雄。

 

所以面對這樣溫柔的堀船小姐,他忍不住就在幾個月前跟對方求婚,還記得當時的堀船小姐閃閃發光的雙眼中滿盈著高興的淚水,給了他一個情不自禁的擁抱,他與堀船小姐兩人額頭抵著額頭,輕輕地悄聲訴說著彼此熱烈的愛意,細語呢喃間決定了婚禮時間就定在六月。

 

就在這個月,堀船小姐將會成為最幸福的六月新娘。

 

大概是夜蛾正道那即將進入新婚的甜蜜笑容膩得周圍的人受不了,離去前一個個調笑著輪流給這個即將變成已婚人士的青年咒術師肩膀一拳,而夜蛾正道也一一笑著接了下來。

 

歡快的笑聲迴盪在廊道間,對比此時剛從會議室出來的樂巖寺嘉伸臉上那肅穆的神情,彷彿只有東京咒術師們的那一側是時值蟬蟲鳴叫的夏季,而京都這側仍停留在萬物沈寂的冬季。

 

這回樂巖寺校長僅僅只是瞥了一眼夜蛾正道,就背過身來往走廊的另一個方向離去,午後的夕陽在廊檐下打出分明的光影,切割出京都與東京兩個永遠無法彼此認同與交會的勢力。

 

「夜蛾先生,明天您還要陪堀船小姐試穿婚禮的禮服吧?我還有一些事要留在京都這裡處理,不如我先幫您安排回去的車?」

梶田有沖的身旁跟著另一名夜蛾正道曾經見過的監督清水蓮,兩人的臂彎裡都捧著一沓資料,看起來像是準備要去哪裡進行商討。

 

「啊,要是您有事要忙的話就先去忙吧!我可以一個人搭新幹線回東京的,梶田先生要是有空的話,不如好好休息,我還等著您在我的婚禮上致詞呢。」

夜蛾正道拍了拍梶田有沖的肩,對沒有其他家人的他而言,梶田有沖就像是他的兄長一樣,他希望對方能永遠健健康康地站在他身旁見證他為咒術師們爭取來的、不留遺憾的命運。

 

「哈哈,這可是一件大事呢!夜蛾先生等著我給您發表一篇文情並茂的致詞吧!我梶田有沖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若不是手裡還捧著資料,或許梶田有沖就要緊握雙拳沖著夜蛾正道以示自己那致詞三十分鐘也沒問題的熱情。

 

已經習慣梶田有沖那總像是永不熄滅的火似的謎之幹勁,夜蛾正道接受良好地與對方相視一笑,最後才跟梶田有沖與一旁的監督清水蓮道別離開。

 

目送著夜蛾正道凜然又堅定的背影,清水蓮沈吟了一會,才打破當下的寂靜開口:

「為了那孩子,你真的堅持要繼續這樣下去嗎?」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那代表著什麼意思。

 

「⋯⋯夜蛾先生是非常優秀的咒術師,為了實現他的理想,那些咒術界的腌髒事我會替他解決。」

抱緊手裡的文件,梶田有沖低下嗓音,不復先前與夜蛾正道對談時的響亮與開懷,難得地從他臉上看見一絲疲憊,只是瞳孔的深處仍然是不滅的堅定。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也不會阻止你,只是——總監部裡面已經出現了負面的聲浪,以現在夜蛾先生被壓著不讓提升到一級咒術師的狀況,你要有心理準備以後只會越來越嚴重⋯⋯」

最後清水蓮作為前輩,給出了最後的忠告:

 

「總會有你攔不住的時候。」

 

知道這是前輩對自己的關心,但梶田有沖很清楚自己不會停下來,在漆黑如污泥般的咒術界裡,溫柔又心懷正義的夜蛾先生幾乎可以說是暗夜裡的明燈,指引著曾是一團散沙的平民咒術師們團結起來與相互扶持。

 

他曾經的願景就是——

 

盡自己所能地讓更多的咒術師活下來。

 

這個願望只有與夜蛾先生一起才有可能實現。

 

也只有溫柔的夜蛾先生才能對咒術師們不公的命運感同身受,而不是與那些家系出身的咒術師一樣沈淪在無邊無際的欲望裡,漠視這世界上其他同樣無比珍貴的生命。

 

曾有人主張,咒術師沒有一個人不是瘋子。

 

那麼為了他的理想、為了夜蛾先生的理想,就讓他瘋得更加徹底吧!

 

「謝謝您,清水前輩,不過——」

梶田有沖抬起眼注視著清水蓮,從室外照射進來的夕陽餘暉打在他的瞳眸上,擴散成一顆璀璨的琥珀,無比堅硬、也無比透徹,他道:

 

 

 

「只要是為了那孩子的夢想,我無所畏懼。」

 

 

 

——

 

 

 

就在婚禮的前幾日,夜蛾正道不知為何地心緒紛亂又坐立難安,原本他只以為是因為自己婚前太過緊張所以才出現這樣的狀況,但心底總是隱隱約約地不怎麼踏實,就像是在所有待辦事項中,他獨獨漏了一件怎麼也想不起來的重要事項沒完成一樣的空落感。

 

直到婚禮的前一天早上,他在為了與堀船小姐同住而新買的屋子裡,偶然瞥見那本堀船小姐之前用來參考是要選擇西式禮服還是傳統白無垢的婚禮雜誌,從那層層疊疊交錯的和服前襟上,夜蛾正道才豁然想起一雙縹緲的薄煙色狐狸眼。

 

但是——

 

就算自己的祖輩曾經是對方的侍女,如今的自己也與那位巫女姬沒有半分關係。

 

理性上雖是這樣告訴自己,夜蛾正道還是鬼使神差地找出了多餘的婚禮邀請函,他總有一種自己該去見對方的感覺。

 

儘管沒有與那位巫女姬約好,也沒有任何信心自己真的能遇見對方,他的腳步卻已經跨出新家的門,並隨手叫了台計程車送自己到大岳山上。

 

除了那座廢棄的犬神神社,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能找到那位術式特殊、行蹤難以捉摸的,如今僅剩下『明空姬』之名的巫女。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四年,長時間的空白與忙碌讓夜蛾正道曾經一度忘記有過那麼一個與自己定下束縛的存在,唯有他在內心反覆堅定目標與理想時,才會偶爾想起那曾被巫女姬提及的、不容許被輕易動搖的命運。

 

每當那個時候,即使感到疲累,他也總是忍不住反駁記憶中的巫女姬——

 

憑什麼呢?

 

憑什麼所有的咒術師都必須被限制在命運的框架中,像只被關在蟲籠裡的蟬,叫到嘶啞換來的只有遺憾與死亡。

 

在這段路程裡,他的心情就與四年前無比相似,夜蛾正道坐在計程車中反覆向自己提問——

 

是否真的要去見明空姬?

 

面對那位千年的大罪人,夜蛾正道永遠理不清內心那種複雜的心情與矛盾,他因為先祖與對方的聯繫而有些許的親近感,但又因為明顯理解到自己與對方的三觀難以契合以及那令人不適的『注視』而不由地感到厭惡。

 

然而這些紛亂的情緒最後都會化作嘆息,隨著他的腳步來到那條熟悉的山道,一步步地被踩在凌亂的石塊上。

 

此時正值蟲鳥最為活躍的時節,恍然間像是每個腳印落到地上都能激起千層浪般的蟲鳴,暑氣在一聲聲激烈的鳴叫中變得越發炙熱,沒走幾步路就在夜蛾正道的額上蒸出一粒粒的汗珠。

 

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會忍不住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不好好待在家為隔天的婚禮做準備,非要來到這個渺無人煙的山上受難。

 

但背包裡的婚禮邀請函又隱約昭示著,或許是出於一種要向長輩報備的心態,他才會不受理性控制地想將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喜事告訴對方。

 

沿著生滿青苔的石階向上走,到了頂點後便看見本就破敗的本殿屋簷似乎在四年的風吹雨淋後變得更加殘破不堪,碎裂的瓦片落了一地,但夜蛾正道左顧右盼,並沒有發現明空姬的身影。

 

雖然不覺得意外,但他心底還是難免有些失望情緒升起。

 

原本他與對方就沒有約好相會,更沒有任何聯繫的手段,面對那位巫女姬,他永遠是被動的那一方。

 

下意識地抓緊了背包的背帶,夜蛾正道不死心地繼續深入神社,直至進到本殿後方的隔間,他才終於看見——

 

 

 

「呀,祝賀你,正道。」

 

 

 

明空姬仍是那副捧著八咫鏡,身穿繡有金色鶴紋的巫女服的模樣,此時她正姿態秀麗地端坐在隔間中,面對著迎面而來的夜蛾正道,顯然早已知曉對方的到來。

 

那雙眼尾挑起的薄煙色狐狸眼深深地『注視』著夜蛾正道,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連原先打好的腹稿,想著要將邀請函交給對方也像是定了身似的,僵立在原地。

 

「唔,沒關係的,你這孩子的心意,妾身心領了。」

歪了歪頭,即使夜蛾正道什麼也沒說,明空姬似乎也已經猜到對方是因何而來,於是她彎起眼,誠摯地開口:

「正道,你是為妾身捎來千年前的口信的孩子,也是作為妾身家人的八重珍貴的後人,因此,妾身真心祝願你能獲得幸福——」

 

「所願皆成真、所求皆圓滿。」

 

聞言,夜蛾正道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麼明空姬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如果要說那是祝賀新婚的賀詞的話,似乎又有些太過。

 

他看向那位正『注視』著自己,像是在考慮些什麼的巫女姬,實在是捉摸不透對方的用意,最後他只好默默地席地而坐,然而腦海裡想著的是自己連邀請函都沒能拿出來就被拒絕接收,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繼續留在這裡忍耐那種讓他無比抗拒的注視並等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神社外的蟬已經鳴叫到第五輪,反反覆覆地奏響為了繁衍而唱的歌,午後的熱意到了這破敗的本殿反而變成適合午睡的氣溫,襯得那些室外的聲響全成了助眠的白噪音,等到夜蛾正道真的差點要忍不住睡著的時候,那位巫女姬終於重新有了動作——

 

「嘛,看來——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

 

夜蛾正道看見明空姬像是有些不太舒服地眨了眨眼,但又像是錯覺一樣地在他想重新確認時回歸到那宛如神明端坐在雲端遠眺人間般的疏離。

 

「這是八重的遺物,如今作為你的新婚賀禮倒也合適。」

幼女樣貌的咒術師自袖中拿出一只古老的木匣交給夜蛾正道,而後說道:

「若是⋯⋯陷入了困境,便注入咒力,妾身予以你這孩子一次呼喚妾身提出『請求』的機會。」

 

完全不知道能看見命運的巫女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才會將對對方而言應該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交給自己,夜蛾正道有些茫然地在接過後打開一看,發現那是一枚油潤光滑、彷彿酒盞裡的一捧鮮血般的赤色勾玉。

 

光是從外觀就能得知這絕對是個要價不菲、流入黑市肯定能喊出天價的玉石。

 

夜蛾正道不是沒有接觸過高價的物品,他曾經拿過的咒具隨便一把也都是天價,但是像這樣精緻又小巧,彷彿稍有不慎就會遺失的東西他是真的從未接觸過,更別說這還是他祖輩的遺物。

 

雖然理解這是巫女姬贈予自己的新婚賀禮,但是看到實物的瞬間,他已經感覺到了負擔。

 

約莫是察覺到了夜蛾正道內心的彆扭,巫女姬斂下眼,抬起那繡著鶴紋的袖口掩住半張面容,嘆息:

「務必戒慎小心,在這名為人間的繪卷裡,人心⋯⋯可比勾勒出來的刀劍更加鋒利吶!」

 

猶如警告般的話語在此刻並未真正讓夜蛾正道警惕起來,畢竟在他的印象裡,實力基本上已經堪比一級咒術師的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除非是遭遇特級咒靈,否則他有自信能解決大多數的詛咒或是敵人。

 

意外從一個從未設想過的對象手裡收到結婚賀禮,夜蛾正道努力克服住自己對對方的那種微妙地排斥感,想著至少自己應該要做到禮尚往來,於是他問道:

「收了這麽貴重的東西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有需要我為妳⋯⋯您做些什麼嗎?」

 

中途臨時更換為敬語,或許是從對方手裡收下珍貴的賀禮的緣故,說來有些奇怪,但現在他反而無法再對著眼前這個幼女樣貌的咒術師以平語的方式對談。

 

本以為以對方的性格來說,會給自己出些刁難的要求,卻沒想到那位巫女姬僅僅是用那雙薄煙色的眼瞳『注視』著自己,而後以一種夜蛾正道難以辨明那究竟包含多少複雜情緒的語氣開口——

 

 

 

「那麼,你能⋯⋯為妾身摺一只鶴嗎?」

 

 

 

⋯⋯

 

 

 

夜蛾正道回到家之後正好遇到剛從洋食店下班的堀船麻咲,明明隔天就要進行婚禮了,但堀船麻咲還是堅持要上完最後一天班,剛好在門口碰頭的兩人看著彼此風塵僕僕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擁住堀船麻咲那對比起自己明顯纖瘦許多的肩膀,夜蛾正道柔聲問道:

「身體還好嗎?」

 

「當然啦!我可是鍛鍊過的呢!雖然比起夜蛾先生還有很多不足,但區區個洋食店工作完——全輕輕鬆鬆!」

堀船麻咲將自己全身的重量依靠在夜蛾正道的懷裡,交往一年後熱戀期仍然尚未消退的兩人在碰了碰額頭後就黏糊糊地緊貼著彼此,打開大門一同跨入屬於他們的家。

 

進到屋內後,夜蛾正道原本想著要先收拾一下背包裡的咒骸,卻被眼尖的堀船麻咲發現他放在裡頭的木匣。

 

「夜蛾先生,那是什麼?」

堀船麻咲沒有隨意碰觸夜蛾正道的物品,因為她曾經被告知過有些咒術師的東西可能具備危險性,於是僅僅是拉了拉夜蛾正道的手臂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後才指向那只看起來過於樸素又古老的木匣。

 

「啊,那是⋯⋯」

話到了嘴邊又不太清楚該如何解釋比較好,夜蛾正道想了想,索性將木匣打開露出裡面的赤紅色勾玉展示給堀船麻咲看,接著有些猶疑地答道:

「這是某位⋯⋯長輩?給我們的新婚賀禮,據說曾經是我的祖輩流傳下來的遺物,看起來是非常珍貴的物品,我也不知道該放哪裡更妥當。」

 

「哇!那聽起來真的是非常貴重的古董啊!不如就先收起來以後留給孩子們當傳家寶吧?」

對於夜蛾正道的解釋沒有半分懷疑,堀船麻咲輕易地就接受了那只勾玉曾是對方祖輩的遺物這樣的事,也沒有過多地追問背後的故事,反而是小心翼翼地將木匣重新闔上,在家裡四處轉著思考該收藏在什麼地方才好。

 

夜蛾正道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堀船麻咲苦思冥想的模樣,原本想說或許能充當護身符之類的話又吞回肚裡。

 

——「若是⋯⋯陷入了困境,便注入咒力,妾身予以你這孩子一次呼喚妾身提出『請求』的機會。」

 

將突然躍至腦海中的話語抹去,總歸他有能力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家人,祖輩的遺物還是好好收起來比較好,要是有了什麼損傷總覺得會對那位巫女姬感到過意不去。

 

他如此告訴著自己。

 

於是,最終夜蛾正道還是與未婚妻一同將那只收藏著珍貴的勾玉的木匣放到雜物間的最深處。

 

兜兜轉轉——

 

命運,依舊巍然不動。

 



之後可能還會細修一下這章,這次只看了一遍而已,而且還處於一種疲勞寫稿的狀態,效果大概跟疲勞駕駛沒有差別吧_(´ཀ`」 ∠)_

寫到後面一整個是半睡半醒在寫(?

但是大家也不用擔心,細修的時候不會動到劇情,頂多就是多增加一些描述的句子(應該

 

話說,這一章突然多出了很多人名XDDD

但是大家不用太在意,重要的只有幾個熟悉的人而已XDDDDD

其他人都是一般的龍套,除非說之後會有需要龍套的時候,不然高機率可能就只是順嘴提一下他們的存在

當然有些可能地位比較高的人之後出來的機率也會相對比較高啦XDDDD

太可怕了連在小說裡出場率都有階級制度

 

到了這一章,咒術界的黑幕也漸漸地浮現出來了

看到這邊應該大家也多少能猜出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了ლ(゚д゚ლ)

然後估計大家也會對夜蛾正道感到各種恨鐵不成鋼(「・ω・)「

唉,人家還年輕啦,才24歲,小鮮肉耶(「・ω・)「

多體諒一點吧(?




【次回預告】第十七章 鏡御前

 

『注視』著那偶然間擦身而過的陰陽師,明姬不禁感嘆起自己的好運氣。


「政貴,那位匆匆忙忙離去的大人,你知道是誰嗎?」


找了那麼久,她沒想過那人竟會藏在如此接近宮中的地方。


母親,終於離安息的日子不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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