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王牌冤家》：被片名耽誤的好電影

這次想分享2004年的電影《王牌冤家》（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比起台灣的片名，香港譯的《無痛失戀》我認為更貼近電影的主題。本片在探討愛情、記憶與痛苦的關係。

看完電影後的第一個想法：「如果是我，失戀（或心痛）後會選擇消除記憶嗎？」

選擇抹去痛苦的記憶就能避免受傷了嗎？失戀後真能藉由科技無痛復原嗎？

⚡以下內容會提及劇情⚡

起初看到電影結局時我感受不到浪漫的喜悅，反而是悲觀地擔心男女主角會不會重蹈覆轍？甜蜜期過後又得重新面對彼此性格不合的問題嗎？

然而這幾天反覆消化後有了不同的想法。

超現實的虛實交錯令人有如陷入不安的困境

如果劇情安排在雙方都抹除記憶後，不知受什麼神秘力量牽引似的都同時去蒙托克，重逢的兩人仍舊被風格迥異的對方吸引。種種巧合加持下的命中注定，會讓我認為是缺乏現實考量的浪漫愛情的套路。

但編劇和導演用奇幻的「逃亡」讓觀眾在冒險中重新檢視愛情關係。

在消除喬爾的記憶過程中，兩人過去的回憶像跑馬燈般播映。電影以超現實的手法，將真實世界和流動的夢境時間線打破、虛實交錯，跳躍的場景就如主角迷失方向的心境。觀眾有如身歷其境般與喬爾一起從記憶中逃匿。

愛就是接受親密關係中總是會有缺陷的一面

我們在喬爾層層記憶中以不同角度觀察與克蕾婷甜蜜的互動及不合的爭執，使他對愛情、親密關係有了新的體悟—沒有完美的伴侶關係。

重逢後的喬爾和克蕾婷聽到瑪莉寄來的錄音帶中，各自表述對過往親密關係裡痛苦的回憶。彼此將最不堪、不完美的那一面傾洩而出感到尷尬、痛苦。雖克蕾婷本有放棄的念頭，卻也意識到親密關係中總是會有缺陷的一面，最後決定攜手走下去。

金·凱瑞用像無辜的狗狗眼睛望向凱特說出「It's okay.」，而這個表情也是女生曾嫌棄的「缺點」，不過這次兩人相視而笑，好喜歡這個小巧思。

金·凱瑞（Jim Carrey）飾演的喬爾（Joel）內向、克制，將關係中的不安全感、憤怒、不捨的情緒細膩呈現。當然不得不提凱特·溫斯蕾（Kate Winslet）將克蕾婷（Clementine）演繹的十分迷人。不按牌理出牌，擁有靈動的生命力，與大而化之的外表不同有顆脆弱的心。

影片中凱特出現了四種不同的髮色：

• 綠色是初次遇到喬爾
• 橘色是兩人交往時（Clementine直譯就是柑橘，不知道是否有關聯呢？）
• 藍色是消除記憶重逢時
• 亮紅色是喬爾記憶中的髮色

電影片尾曲《Everybody's Gotta Learn Sometimes》有句歌詞這麼唱的：I need your lovin' like the sunshine.

個人的解讀是在喬爾的記憶中髮色最明豔也許代表在他眼中的克蕾婷古靈精怪，為他平凡的生活帶來驚喜，是有如陽光般耀眼的存在。

劇中安排趁虛而入的派屈克以模仿喬爾的說話方式、招數接近克蕾婷，雖能逗她開心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麼？而喬爾和克蕾婷兩人的化學反應是顯而易見的，也傳達真愛不可抹滅的信息。

忘記錯誤會過的更好…嗎？

在喬爾手術中有個小插曲。忘情診所的櫃檯小姐瑪莉（Mary，克絲汀·鄧斯特（Kirsten Dunst）飾）情不自禁地與主治醫生霍華德（Howard）擦出慾火。被醫生娘抓包後瑪莉才震驚地發現原來她與霍華德曾有段婚外情，過去的她因想擺脫痛苦而選擇抹除記憶。

讓我有個疑問—愛是注定的嗎？

無論是喬爾和克蕾婷或瑪莉，看到舊人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差別是瑪莉和霍華德這對，只有前者選擇抹除記憶，後者知情卻沒特別避嫌，如不避諱身體接觸，有點心存僥倖的態度。

對比瑪莉掛在口中的"Blessed are the forgetful, for they get the better even of their blunders"（健忘的人是幸福的，因為忘記錯誤會過的更好。）著實有點諷刺。正向解讀這句話暗示了「放下」的智慧。從另個角度來說，善忘能力某種程度上是一種保護機制，讓人「忘了」錯誤也是學習、重新審視自身的機會。

思考「逃避」與「面對」的選擇

英文片名《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這句話源自18世紀英國詩人Alexander Pope的詩作《Eloisa to Abelard》中的一句：

"How happy is the blameless vestal's lot!
The world forgetting, by the world forgot.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Each pray'r accepted, and each wish resign'd"

詩詞象徵內心的平靜與純淨、描述一種不受痛苦記憶困擾的理想狀態，也呼應到電影內容。編劇以喬爾和克蕾婷、瑪莉及霍華德兩段故事線，以不同角度探討記憶、愛情與痛苦的關係，質疑將心智回歸「無暇」是否真的是種福氣？

愛情中的痛苦是記憶引起的嗎？—從喬爾的記憶中我們看到有喜有悲，但不能因為負面的情緒就將快樂全盤推翻。幸福，不是只由單一風味組成。

刪除記憶就能不再痛苦了嗎？觀眾在看完電影後想必會有自己的解讀。

回歸到文章開頭的問句：我會選擇將痛苦的記憶抹去嗎？答案是不會。

不論是喜怒哀樂的回憶都是構築現在的我的歷程。因為有痛苦及後悔，才有機會用新的視角重新思考我需要什麼及我是誰。

我覺得放下不是得將某段過去切割遺忘，而是面對當下，帶著過去的自己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