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9-當小阿姨不再可怕之後...

媽媽從遠方房間呼喚我去幫她看LINE訊息，原來小阿姨今天送急診，現在正在ICU治療，上週是三舅，這週換小阿姨了。

我小時候常去阿公阿嬤家，不是因為他們多和藹可親，而是大表哥房間有台電腦可以玩遊戲，那是一台現在看來非常古老的286電腦，你不知道286在當時代表什麼意思的話，你可以想像那是PS5 Pro或有4090電競電腦，保證你玩遊戲很爽。大表哥是個溫和斯文但擁有很多酷玩意兒的孩子，你去他房間總會得到很多樂趣，總之我可是很崇拜他的，但是他媽卻令我總感到害怕，小阿姨脾氣不太好，可能我太頑皮還曾經打過我，我一直很害怕她出現，只要一出現，我就會緊張的跑到客廳待著，直到回家為止。

幾年前小阿姨因跌倒而動手術後就無法自理生活，大表哥送去長照機構安置，媽媽有空就會去看她，即便是爸爸還在世的時候，也會盡可能找時間，畢竟狀況非常接近，都是失能狀態。我看過小阿姨現在的照片，相當瘦弱委靡的模樣，肢體看起來有部分蜷曲，這是每個長期臥床老人共同的樣貌，我看了6年多，相信我，那真不是個人的模樣，而家屬卻要每天承受那可怕的模樣，很難有心智健全的人能長期撐過去。這讓我不禁思考，曾經很可怕的小阿姨，如今只是為虛弱可憐的老者，她對我已不再可怕，但現在蜷縮扭曲的軀體，那種自己和家屬共感的錐心之痛，恐怕才是現在最可怕的地方。

我希望小阿姨仍是那位讓兒時的我感到害怕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