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點啥】〈永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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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往公司走去，陽光明媚，微風輕拂，是夏季難得的好天氣。僅十分鐘之遙的距離，一步步放大在眼前的大樓場景，愈清晰愈顯壓迫感。

「要是能往後跑走就好了。」這些年來，安不只一次這麼想。那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卯足全勁往後跑的安，跑過辦公大樓旁的一棟棟建築物，越過馬路，穿過詫異卻不帶關心的行人，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卻掩不住笑意哈哈大笑了起來。

接著，大概是第二或是第三個路口吧，安也不確定，他遇上了一場交通事故。從周遭人叫喊的聲音，他發現在地上血流不止的人，是自己多年未見，不甚相熟的一位高中同學。據他少數知道的消息，對方正在音樂相關的傳媒工作，同時也擔任過不少大大小小線上線下活動的策辦人，每次在臉書上看到的照片，總是開朗的笑容。

開朗的笑臉如今蒙上了血紅，流失的血色似乎在為突如其來的事故感到倉皇。

安眼前一黑，天搖地轉地一晃，以為自己摔下了人行道，沒想到醒轉過來，在床上大大顫了一下。是夢。

如常，安起床花十分鐘洗漱、更衣，拎起背包、充當早餐的零食出門，在安走到公司的時候，早晨的夢仍縈繞在他的腦海中，奇怪的是安今天只有遵循日常行程的想法，不過日常使安感到異常，夢境的真實感在腦中翻攪，安在進入辦公大樓後，又再次奔往事故現場。

高中同學已經不在了，一片狼藉混亂中，逐漸散去的人群中，夾雜在雙眼失神，逐漸明白了什麼的安。

這個夢並不是第一次。

但或許這是他第一次回想起來全部。

「為什麼我就沒想過早點跑走呢？」安想著。但並不是懊悔，疑惑的心情大過遺憾。

救護車呼嘯而過，安想起自己站在馬路上，猛地往旁一跳。摔下了床。

安被嚇的不輕，認知到自己處在夢的輪迴裡，與實際體驗到自己在夢的鎖鍊中，感覺有所不同。不過安馬上恢復鎮定。

頂著一頭亂髮、穿著睡衣未加洗漱，安跑出了門，到了夢中的十字路口。

通勤時段的馬路車流人流熙熙攘攘，太陽高掛，像在責怪安為何不循規蹈矩過活。

踏著拖鞋安傻愣愣地往回走，後方卻傳來尖銳的煞車聲。

「有夢想的人要繼續有夢想。」雖然不熟，但是有過幾次交會的同學，曾經對安說過這樣的話，而安覺得，自己就算失望透頂也持續懷抱著心願，好像就是衝著這一句話。

如今那句話在腦中嗡嗡作響，令人頭痛。

一次、兩次、三次……，安每次從床上衝刺，時機總是不對。

如果安鐵了心在現場等候，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但如果一天進行了，隔天又會反覆同樣的車禍橋段。

終於有一次，安決定，把一天活得像是平常的一天，看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但是那個念頭，始終揮之不去，「要是能往後跑走就好了。」

安發現自己在流淚，為了不確切的原因。

是因為徒勞嗎？或是日復一日的乏味生活？或是造就這一切的自己。

等到發現的時候，安發現自己走離公司好一段路，又到了那個路口附近。

他和高中同學對上了眼。

對方騎著摩托車，正等待著路口紅燈轉換。

安輕輕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而對方則是停了一秒之後，開朗地舉起手朝他揮了揮。

綠燈通行，摩托車發動，等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身體已經先行動，宛如駭客任務的主角尼歐般，俐落穿過再熟悉不過的車道，撲向違規汽車前的機車。

闔眼前安看見對方站在一旁驚異的眼神，耳邊傳來吵雜的人聲。

這次也許又會從某個床腳摔醒，會是左邊還是右邊呢？

鮮血從額頭流淌而下，眼睛感到電擊般的刺痛，安緊閉雙眼。

黑暗，卻彷彿是永恆了，如同睡眠。

[202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