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武俠小說】孤女靈兒(九)

「靈兒。你就假裝先答應他，剩下的就交由我老身。當掌門人那麼久，很久沒活動筋骨了，我很期待呢。」楊鹿蓉又露出少女般的笑容，露出摩拳的姿勢。

    小舟率先問:「楊掌門人，你想怎麼做?」

「我的計畫是這樣的。」楊鹿蓉道:「靈兒，你先下山，假意答應那個周公子，但是又表示有個為難之處。」

「什麼為難之處?」

「就是，你其實是峨嵋派的弟子，如果要跟了周公子，需得得到峨嵋派的同意。但峨嵋派不太相信你單方面的說詞，要請周公子親自上山一趟，才能同意將你帶走。」

「原來楊掌門人是想請君入甕。」小舟說。

「沒錯!就是這個成語!」楊鹿蓉笑道。

「那請君入甕之後呢?」靈兒問。

「當然是『鞭之數十，趨之別院。』」楊鹿蓉道，下一刻，表情忽然變得嚴肅:「此舉當然也不只是好玩而已。我們得讓周公子害怕起來，他之後才不敢再隨意強買女孩。」

「楊掌門人思慮周到!」小舟抱拳答道。

於是翌日清晨，靈兒便單獨下山前往周府。周公子剛好乘著馬車回家，見處在門口徘徊不定的靈兒，命車夫停車，親自下車道:「靈兒，好久沒看見你了。」

然後伸出手指，輕輕撫過靈兒的臉頰，靈兒下意識地躲開。

    「來我家坐坐。」周公子道。

    靈兒雖然心下害怕，但他怕周公子起疑，於是只得依從。周公子帶著靈兒穿越栽滿松柏綠樹的廳堂，來到一間小小的廂房前，周公子呼喊了一位丫鬟遞茶點來，年歲看著和靈兒差不多，也是十一二歲。靈兒坐下來道:「周公子，前些日子忽然跑開，過意不去了……我只是……一時害羞，不知道如何回應。」

周公子伸出手撫摸靈兒的頭髮，靈兒雖然覺得噁心，卻也不敢移動，只聽周公子道:「沒事，我知道你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當然會緊張。」

    「原來你還知道我是十二歲的小女孩。」靈兒在心中想，臉上仍舊露出羞赧的神情。

    「我現在就想問一下周公子，當時的話……還算不算數?」靈兒低下頭說。

    「當然算數，我對你是很認真的，我很久沒遇到那麼喜歡的對象了。」周公子說完，湊到靈兒身前，輕輕摟住靈兒的腰。

    「周公子!」靈兒再也忍耐不得，忽然起身。但又怕周公子察覺出異樣，趕緊背對周公子，語氣有些急促:「但靈兒……有個苦衷。」

    周公子被靈兒的忽然起身嚇到，望著靈兒纖弱的背影，問:「你怎麼了?什麼苦衷?你說說看。」

    靈兒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面部表情，轉身朝周公子道:「我沒和周公子說過……我原本是峨嵋派的女弟子，因為不堪學武的負荷，偷偷跑下山，輾轉才來到花滿樓……」

    周公子聽完，哈哈大笑，擺手說:「跑得好!峨嵋派的女弟子們，就像一群不近人情的尼姑，你待在那裏太可惜了，還是花滿樓好。」

靈兒聽了心下著惱，眼下卻不便反駁，只得趕緊將話鋒一轉:「其實我前些日子消失，是被峨嵋派發現我偷跑出師門，給抓回去了，費了好大的勁才能跑出來。」

「我和師父說……我在外遇到了一位周公子……」靈兒說完，低頭佯裝露出害羞的神態，但其實是要為接下來準備說出的噁心話做點心理建設。

「我說……我很喜歡周公子……」靈兒說完後別過頭去，讓周公子看不清他嫌惡的表情，以為他只是不好意思。周公子聽了，心下感動，握住靈兒的手:「原來你也是這樣想。」

靈兒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低頭，以清澈的雙眸凝視著周公子:「所以……周公子也同我一般嗎?」

「這是自然。」

「那我就放心了。」靈兒露出溫柔的笑意，繼續說:「我和師父說……我想跟了你。師父起先不太信，但拗不過我。最後鬆口說:『既然你去意已決，我峨嵋派也無意勉強人留下，只是周公子本人需親自上山一趟，我也好確認他的誠意。』不知道周公子……樂不樂意為了我上山一趟?」

周公子笑著說:「怎麼說這種傻話?你放心，我明日就遣人帶一大箱好禮，上峨嵋派要了你。不過，花滿樓那邊怎麼說?」

「花滿樓知道我原本是峨嵋派的女弟子之後，因為不想惹麻煩，就要我快點回去。我現在和花滿樓沒什麼關係了。」靈兒將預先想好的說詞搬出來。

「那甚佳!原本我還得為你贖身，如今連這點銀兩都不用花了。你今夜先住在這裡，我們明日再上山!」周公子喜道。

    到了明日早晨，周公子帶著一群僕縱，一箱綾羅珠寶，乘著馬車，帶著靈兒，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上山。到了門口，靈兒上前:「師父，靈兒回來了。」

「你還知道要回來呀。」衛靈均露出鄙夷的神色，指了指身旁的周公子，道:「這就是你說的周公子嗎?」

「是。」

「好好的峨嵋派女弟子不當，跑去做別人的小妾，真是不懂你。也罷，也罷，我峨嵋派也不想留你這種人，你帶著你的周公子去跟掌門人師父稟報稟報，就趕快滾蛋吧。」衛靈均連珠帶砲一番話，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差別，簡直是本色演出。

穿過中庭，靈兒對著經過的師姐打招呼，大家都像看見瘟神一樣閃避。周公子見狀道;「就說峨嵋派還真的是一群不近人情的尼姑。」

靈兒說:「所以我也是不想留了。」周公子溫柔地撫摸靈兒的頭，說:「別擔心，我們就快可以離開這裡了。」

到得大廳，楊鹿蓉見到周公子，率先說:「你就是周公子吧。」

「晚輩是。」周公子正要命僕縱獻上禮物的時候，忽然「咻」的一聲，從天而降一個大布袋，將周公子罩住。

「啊!」

周公子大叫一聲，楊鹿蓉運氣，一個後空翻跳過周公子的頭頂，繞到他背後，提起手中的拐杖就是一擊，喝道:「登徒子!還敢強娶我峨嵋派的女弟子?」

周公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兩眼發昏，只聽得他的聲音從布袋中悶悶得出來:「我哪有強娶?是靈兒答應我的!」

楊鹿蓉提起拐杖又是一擊，斥道:「有沒有，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吧。」

「靈兒!你說!那日在杏花樹下，我說我想要你，你不也沒拒絕嗎?」

「但我也沒答應呀。」靈兒雙手揪著自己的衣領，喊道。

「我知道你是害羞。楊掌門人，你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真相呀。」

楊鹿蓉提起拐杖，重重地朝周公子的臀部擊去，怒道:「你不要有莫名其妙的猜想，沒有拒絕，不等於答應!」

說完後，又連擊了周公子好幾下，罵道:「今日我掌門人親自出山，就是讓你以後不敢再強娶小女孩!」

周公子連連哀號，在旁的隨從則早就被峨嵋派女弟子們挾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周公子被襲擊。

楊鹿蓉見周公子已經奄奄一息，連哀號聲都出不來，這才罷手:「我且留你半條命，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做?告訴你，就算不是峨嵋派女弟子，只要我有看到，我都會這樣做。」

「不……敢了。」

「太小聲!」

「不敢!」

「再大聲!」

「不敢!」

「不敢做什麼!」

「不敢再強娶小女孩。」

楊鹿蓉這才罷手，命周公子的隨從將身負重傷的周公子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