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用撲克牌射斷脖子就好了。
我在牌桌上一直這樣想著,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換你了。」
我胡亂出了一張牌,只想立刻離開現場,想像著在自己家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為什麼我要被迫在這種討人厭的場合玩牌?
我用意志力控制自己,叫自己忍住不要尖叫,用盡全力控制表情。只要再撐一下子就好,現在離場太可疑了,腦中卻不斷環繞著希望他去死的聲音。怎麼不去死啊?這種垃圾人渣,根本就是瘟神、惡霸,希望他去死的心情,從我有記憶以來沒有消失過。光是他的存在,就足以激起我的殺意。本以為長大後不用再見到面,誰想到這種年節團聚的時刻,竟然還要一起玩牌?
回顧先前,他又是一副自以為是的嘴臉,在一旁大放厥詞,合理化自己的種種行徑,爭執到最後我不再說話,決定就在今天動手。
下定決心後,我發現自己漸漸平復下來,開始在腦中彩排稍晚的步驟和路線。這計畫我十幾年前就想好了。為因應各種不同情況和環境因素,這些年來我想了不下十種方法,也花了很多時間實際測試可行性,今晚終於可以付諸實行。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剛剛還為他的存在感到憤怒,現在則是為他在身邊歡欣鼓舞。他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獵物呀。我怎麼不早點決定呢?其中一個原因是每次總有不利因素存在,但經過剛才在腦中預演,今晚的情況實在太完美,不好好把握太可惜了。
我的表情明顯轉變,也和他恢復正常對話,他以為我們已經和解。我不再對他咬牙切齒,而是對他釋出善意,彷彿剛才的爭執從不存在。這都是必要的準備工作。
牌局不知不覺結束,大家各自起身準備散場時已接近深夜。他隨口問了有飲料或水嗎?我拿出包包的礦泉水給他,他很感激地收下,對瓶中加了安眠藥渾然不覺。
自從我決定執行計畫,就開始大量飲用桌上的飲料,但眾人專注在玩牌,根本沒有發現其他人喝了多少。如我所料,口渴的他馬上轉開瓶子喝了一大口。
他說要走去老家拿個東西,路程大概五分鐘,這時間就很夠我作業了。
我跟眾人就此分別,說要搭車回去就往反方向走,其實目標是他停放在路邊的機車。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啊!怎麼就偏偏停在我往捷運站的路上,這擺明就是送到我眼前的機會。我拿出放在包包的螺絲起子,用力往一個輪子刺下去,然後快步往捷運站方向走去。
他是個隨便的人,喝了安眠藥昏昏沉沉,再加上燈光昏暗,根本不會發現輪子破了個洞。剛好這天溫度極低,也增加了行駛期間的危險性。
我只剩下等待。
果不其然,隔天一早被響不停的手機鈴聲吵醒。接起媽媽的電話,馬上是一陣哭喊,她說弟弟騎車時自己撞上電線杆,已經……已經!接著就是泣不成聲,所以我把手機開擴音放在桌上聽,以免接下來她還有話要說。
她斷斷續續地說,因為是深夜,車禍路段沒什麼人經過,快到清晨才有人發現,那時候他早就已經沒氣了。我深吸一口氣說,好,我現在過去,是在哪一家醫院?還是要直接聯絡殯葬業者?
她說爸爸已經聯絡了,叫我慢慢來就好,似乎漸漸接受事實。
掛斷電話後,我才露出滿足和勝利的微笑。
爸媽終於只屬於我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