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先生。

去台北見客戶，客戶的加工廠是一種奇妙的台北風景，和南部通常佔地廣大的工廠環境截然不同。 。 像我以前上班的地方只要一出辦公室，不管去哪裡都要騎腳踏車。不然至少廠區也都是可以散步的地方。但台北客戶的廠區地址跟一般住家一樣，是那種很多小巷小弄的囉嗦地址，果然地點就是九彎十八拐。 。 老計程車司機循著導航卻還是在同一條路繞了兩次圈圈，無法找到確切位子，最後我和老闆決定直接下車走過去。 。 整個廠房很未來感的躲在一堆住家裡面，像鑲在房子裡的鯨魚，外貌隱藏得毫不起眼，很難發現。一走進辦公室就是那種粗糙改裝的樓中樓，走進半空中老董的窄窄辦公室，連地板都會晃動。 。 老董是個看起來很慈祥的爺爺，通常不會願意花太多設計費的那種爺爺。小孫子不停的穿梭在窄憋的空間裡，奇蹟般的用各種亂七八糟的道具發出巨大的聲響。 。 老董不好意思的說，今天剛帶去給醫生看，是個過動兒，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一下子跑來給阿公抱著，一下子拿白板筆大力的在白板上戳，筆頭每支都開花，阿公無力的叫他下樓去卻沒有任何作用。最後被貌似他阿姨的人抱著拖出去，會議才終於可以開始。 。 總經理特助是個禿頭跡象正在猛烈進行中所以把頭髮剃成一分頭的四十多歲男子，戴著黑框眼鏡，身材普通相貌普通，衣著普通聲音普通談吐也普通，這種男人我通常不討厭，覺得其實滿可愛的。但是他不太有笑容，老闆覺得他一定是老董的女婿。 。 我的對面坐了一個高高瘦瘦但聲音動作不會娘的美工弟弟，他來旁聽見習兼被使喚，似乎是異男，皮膚好但臉型有點太扁長了。兩條細細的腿穿著窄憋的合身黑褲子，一坐下來胯下就高高擠出一包肉給我看。 。 回來之後設了公事line群組，赫然發現特助先生的大頭照是他躺在枕頭上稍微歪著頭，抱了一隻小型犬親密臉靠臉，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但整個構圖都聚焦在一張大臉上的照片。 。 我脫口而出說：這個人一定沒有結婚。他一定不是老董的女婿，一個結婚有小孩的中年男人不會用這樣的照片來當大頭照。 。 通常這樣年紀的男人都拼命在存小孩的大學學費，繳夠全家人住的房貸，繳休旅車的車貸，大頭照會放那種手機亂拍的全家福，或小女兒的照片，或一副事業有成不然就登山休閒的半身全身照。 。 會養小型犬而且愛到老是抱著拍照的人，通常都是兒女成家立業但生活過得不錯的老人，學歷收入都不錯但一直沒有合適對象的單身女子，可能長得不美，或長得太美，或者是同志。 。 如果年輕異男養小型犬一般都是為了和女朋友有共同的話題，為女朋友養的，或養來吸引女朋友的。中年異男養小型犬則通常都沒有孩子或孩子在前妻那邊，有個不跟他結婚或他不打算結婚的老妻仔，為老妻仔一起養的。或者是孩子都大了的中年歐巴桑媽媽。 。 老闆突然打趣說：你感應到什麼了嗎？我說：感應什麼啦！這才想到他可能沒有那麼傻，默默地都在觀察我和小主管的互動。 。 但是和特助見面的時候我的雷達沒有響，我覺得他很man。但仔細一想才發現他真的一點都不像小過動兒的爸爸，他對小男孩的各種誇張舉止無動於衷。一般爸爸看到這種情況都會嚴厲管教，無法置身事外，尤其是兒子，而且正要進行重要的事業會議。 。 因為當時我就坐在老闆旁邊，我每次抬頭都發現他頭歪向老闆這邊，似乎目不轉睛地在看我。當時還想說他聽老闆說話聽得好認真，雖然眼珠的方向似乎是在看我但我都認為他應該是為了禮貌在老闆說話時看著他。 。 有一次我還在想著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看我的時候，他的眼神有發現我在看他而稍微轉開迴避了一下。但我低頭做做會議紀錄又抬頭時馬上又發現他在看我。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整場會議都盯著我的臉一直看，但我都在看美工弟弟的胯下。 。 2020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