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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昨天的事,兄妹倆你一句我一句,用和諧的節奏吵吵鬧鬧,揮霍掉最最青春燦爛的時光。如今的任翔是青年創業家,經營一間建設公司、兩間工廠,底下員工超過一千人,每日經手的資金之龐大,南宮羽完全無法想像。
對南宮羽來說,她懷念的是任翔彈吉他蹦出的音符、炭筆下的即興素描、以及偶而為之的詩;她關心的是任翔的健康和家庭的幸福指數。至於他開哪一款進口車、穿哪個牌子的衣服、事業做得多大,都不是南宮羽在乎的範圍。
「妳真的一點都沒變。」任翔常常這麼說。
「很多人離開學生時代就放棄文學了,妳卻始終如一。」任翔也常常這麼說。
「這樣不好嗎?」南宮羽看他。
「文學夢很虛幻也很難維持。」
「話是沒錯,但文學屬於我生命中的重點,人活著不能失去重點。」
「我懂。」他說。
創業後的任翔,雖然離青春年代寫詩的日子越來越遠,但他眼前有一個從沒離開過文學森林的妹妹,真不知要說她太傻還是說她太聰明?
愚,慧,原本就是一線之隔。
任翔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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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司徒錦已成為學者,而且專門研究塔爾奇奇和另外十位詩人的作品?」南宮羽的話打亂任翔的思緒。
「千真萬確。」他回過神。
「天啊!我之前怎麼沒想到這點?」
「妳沒想到的事情可多了!妳應該知道司徒錦小學畢業前都以女裝出現在眾人面前吧?」
「我知道,但他還來不及告訴我原因就不見了。」
「我仔細查過司徒錦的個人資料,他的本質是植物,他是一棵懸鈴木。」
「蛤?」
「懸鈴木高大挺拔,枝葉茂密。單葉,全緣或掌裂,螺旋狀互生,表裏兩面皆光滑無毛。在古希臘素有才華橫溢、品性高傑、舉止優雅、富使命感、以及永恆之愛的象徵。」任翔拿出一本小冊子,看樣子是照書唸。
「這跟司徒錦有何關聯?」
「如同懸鈴木的生長過程,司徒錦十二歲歷經一場樹皮脫落的大變化,原本雌雄同株的靈魂,在露出新生組織時,竟然刪除雌性特徵,只留下雄性。」
「太不可思議!」
「他曾經是女生,現在則是完完全全的男生。」
南宮羽驚訝得說不出話,她望著海平面的姿影,宛如一具柔軟血肉塑成的雕像。
「怎麼了?無法接受事實嗎?」任翔問她。
南宮羽沉默。她在心底估算了一下懸鈴木的存在歷史,沒錯,與白堊紀同期。據說開花植物直到白堊紀倒數第二個時期,也就是坎帕期,才成為優勢植物,懸鈴木便是那時期的大型植物之一。
「我必須與司徒錦取得聯繫,最好他能回國一趟,我要親手把詩集還給他。」
「妳有沒有想過,那本詩集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妳。既然小學畢業那天他送給妳,就表示他將詩集擁有者的頭銜轉讓給妳,妳才是主宰詩集命運的主人。」
「說得有理喔!乾脆我這個『主人』把珍本詩集拿去文學拍賣會賣掉,獲得一大筆錢之後遠走高飛,愛過怎樣豪華舒適的日子都行,吃香的、喝辣的、出手闊綽、過著女王般的生活。」南宮羽朝著任翔大翻白眼。
「我就知道金錢無法誘惑妳。」
「如果我是拜金女,早在八百年錢就嫁給那個刺繡企業的小開了。」
「對吼,我都忘了,妳可是富二代殺手耶!萬萬沒想到妳居然是他們的菜。」任翔以戲謔的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