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靜寂者,台北人也。幼時寤生,三日方產。五歲戲於塗旁,不慎,跌於其中,而有車疾駛,未及,竟輾其軀馳走,幸無恙。又其母嘗市護身霧,以為香水,故撲其身大呼之,須臾,吞吐失常,扼頸頓地,長號不已。祖母以為其饑而失常,乃持冰示之,曰:「子姑餤之,莫復泣矣!」
夫於小學時,成績甲乙,故先生因班長任焉。又與北市資優生智力測驗,鼻血不止早退,仍得第七。
中學參與科展,靜寂等研究攀木蜥習性,於是盡索校園爬蟲而飼之,料以蟻、蜘之屬,遂以精神獎名於世焉。某日,其友持火種以烤食,將末,靜寂以酒精澆之,欲復其焰,而火疾上然,懼,擲之地,轟然碎裂,未止反益,烻及桌椅,紙木皆焱。賴先生巡廊而滅之。其同學所失者,蓋由其父償之,事乃平。
適市長選舉,時有國民馬氏、民進陳氏、新黨趙氏三者。靜寂觀其時局,乃長歎曰:「嗚乎!大丈夫不可不知天下事矣。晦闇有別,豈能掩其目而不知向,摭其天而曰無光?國家有亂,豈特小人當道而肆其行哉!」於是私設後援,陰與三人謀,製傳單播於校園,又與黨人聯繫以示其忠。而黨人曰:「子尚幼,不可入濁世,當用功進取以保社稷也。」遂止。又嘲其先生,戲命之曰:「姚肥」,且著《勇者鬥惡肥上卷》以誕之,先生怒,燬焉;又續著《勇者鬥惡肥下卷》,然其皆沒收而不存於世矣。
高二時,任日文研習社總務、合唱團總務,又學期中出任學生會總參謀。任事達理,衆人皆服。高三時,感同袍之難得,嗟三年之忽往,遂著《三年六班武鬥傳‧上下卷》以紀之。然上卷遭教官撕毀,下卷見收於先生,其復著者,因大考而盡亡佚矣。
明年,迷於遊樂,唯應及管理學院應用日文系,甚恥之。逮其復試時,身雍腫,又著無袖衫、短褲、手團扇、履涼鞋應試,考務員以為家長,止,乃示其證而許進。
夫其入大學,國文課闕文章,故仲文印之予靜寂,然其末少有字未印及者,靜寂遂補數字於其上,賦之曰:「靜寂墨跡,一字千金,今君有幸,得此珍奇。」仲文曰:「是矣!字之千金,珍奇在其為人,若人之不善,字亦無其值也。」靜寂曰:「嗚呼!李白言:『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隱者留其名』者,今吾知之矣!」仲文曰:「怪哉!李白之言此。夫聖人者,非常人能及,亦鮮人從矣。今靜寂之文,非有聖賢之理,無傍孔孟之言,又何來聖賢邪?唯其自負耳!」靜寂曰:「蓋天下良馬者實騭,而識馬者甚寡。懷材不遇者,豈特吾一人哉?惜哉!飛龍本非池中物,一朝乘雷欲上天!」仲文曰:「人非馬也。馬之材,需善馬者顯之,然人之才,可自現也。夫若無功蹟,是其無能,豈得一句『天下不用我』而推焉?悲夫!此不遇邪?此無材也。」數辯之,未分甲乙。
高中嘗有一富家子,以其勢強擄靜寂好友之女友,悻然不喜,故毆傷之,而其父怒,欲逐焉。教官素聞富家子累習,遂判以留校查看,莫復追就。方是時,全校皆聞此事,莫不稱快。某日,數十人迎面期靜寂於樓頂,人曰:「先生報吾仇矣!其富家子者,吾屬皆惡之,然其父之勢不可輕犯,而先生膽識過人,必藏龍虎之力,故願效於先生,必倘奮臂以助之。」眾人鞠躬,不敢直視。於是靜寂遂為同學之首,事必過靜寂而後可,喜則同袍必享,怒則眾莫敢吭,方是時,追隨者千百餘人。人稱「明有伯溫,我有靜寂」。
大學期間時翹課,若夫期考至,則見於文廊。而臥龍闕、仲文、神父嘗助之。大二上學期末,將試,靜寂作書謂神父曰:「關乎文學史與楚辭之試也,敢問其範圍為何?前因吾之曠也,未能詳知之,然今吾痛悔之嚮之過也,望兄能不計前嫌,將應試範圍以告,使吾能安渡新年。則靜寂幸甚!天下幸甚!吾必感戴兄之恩,建祠以為紀。祠曰:『大恩大德祠』也!吾當作祠賦以念兄之恩澤!盼回音。靜寂再拜稽首。」
神父答曰:「聞足下大悔於期考,余甚慟焉。且告左右一二事,若有所失,願稍諒焉。蓋文學史及楚辭,先生不言其詳,唯配分是告。前者論史學成就、史學思維等要題,又言古神話流變,百家出而各類興,儒道顯而神話沒矣。又言《詩經》特色,引〈東山〉、〈蒹葭〉為材,於先生講議中可知也。若夫楚辭者,講敍〈漁父〉、〈卜居〉、〈九歌〉之文,尤以講議所言不可不讀也。而二者所引原典皆當熟讀,摰中講議尤不可棄,蓋先生論述以原典賞析為多,故其不可眄視也。知有所窮,義有所盡,言不可盡指,行不可盡善。然則必有理而無悔,必有教而後定。故子路臨死,復冠而不懼;稽康受刑,俯琴而無慍。望足下能克盡己心,假此悔以報當世,與左右之交,可為大義矣。弟頓首」
於大三時,與神父同修《老子》,時以咖啡悟宇宙而為知己,故神父作〈咖啡賦〉以記之焉。
靜寂為舊世家子弟,好《三國》,嘗以三國事議於同儕,嘗論結義、臥龍之事,有辯士風。又讀《西遊》、《聊齋》、《紅樓》,博學見廣。
太史公曰:夫余好奇人,每聞其逸事,皆拊掌驚歎曰:「奇哉!蓋聞此事矣!」大一觀其為人,嘗不見於系上,獨行特立,殊不知其高中乃千人之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