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魂-終將破碎的我們》小說截角(4)】最聰明也最笨

在第二十三章，班吉心想凱文是他所知道的，「最聰明也最笨的人」。

我總覺得班吉搞不好比凱文更「聰明」。凱文的「笨」反映在許多小細節上，比如他未必「不懂雙關語」，但有時候似乎刻意說溜嘴，有時候似乎又刻意顧左右而言他，態度閃閃爍爍；舉手投足好像熱愛冰上曲棍球，但在乎的重點好像是贏球伴隨的好處而不是冰上曲棍球本身。

在彼得看來，凱文是「不麻煩的孩子」，怎麼個不麻煩法呢 ? 套句彼得告訴球探老友布萊恩的推薦語，凱文「在學校裡的成績很好，家庭狀況很穩定，家教也好」。讀到這裡，我突然發現彼得彷彿在形容年少時的自己(就連凱文的球衣號碼也和彼得當年一樣，實在是太巧合了)。

對照之下，班吉是不是那個「麻煩的孩子」? 假設答案是肯定的，為什麼導師珍奈特課堂點名時明明看見班吉站在操場沒進教室，卻還是選擇「將他勾選成到場」?為什麼班吉獨來獨往且非明星球員，卻有能耐「讓學校裡的冰球球員行動或住手」?為什麼班吉不來練球，大衛卻決定不處罰他 ?

因為正如冰上曲棍球少年組教練大衛所想的，「凱文或許是個明星，但班傑明‧歐維奇(班吉)卻是全隊的心臟」，以及冰上曲棍球甲組教練蘇納所想的，「凱文是有天分，但是班吉具備其他所有凱文沒有的特質」，當然大衛和蘇納都不知道彼此難得在這件事抱持相似的意見，蘇納以為大衛只挺凱文。

「全心求贏的渴望」和「無法接受『贏不了』的概念」是一體兩面，大衛以為凱文的這種特質是「教不來」的，然而真的是「教不來」的嗎?為什麼凱文會害怕父親看到地窖門被撞凹以後的反應?為什麼凱文要故意把球賽分析筆記放在父親視線可及的地方?為什麼凱文母親一回家就急著檢查室內細節?為什麼她要撒謊門上凹痕是她弄的?

彼得長大後變成一位除了冰上曲棍球再無其他話題可聊的人，大衛亦然。依循少年組球隊更衣室牆上勵志標語、冰館看台布條內容生活，與事事「俱樂部優先」，孰聰明孰笨 ? 班吉恐怕才是那個最懂箇中奧妙的孩子。

凱文曾在第六章說過「我的父母不喜歡冰上曲棍球」，他的父親極少出席觀賞球賽，只負責提供贊助費用；董事會和贊助商「用緘默的文化餵養打勝仗的文化」，如果此處的「緘默」代表「尊重球隊」，彼得的妻子蜜拉就不會把它形容為「士兵和罪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