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體吃午餐:進擊的天體人冒險之旅》 露波:生本無衣,物皆拖累
提到「裸體」,你會想到什麼?
猶記得高中時,一位女性公民老師曾在課堂上說:你們不覺得人的身體很美嗎!即便當時的我認同了這個想法,但我卻答不出來,準確的說是我壓根沒有想過要去回應這個問題。我只覺得好害羞,一股羞恥感令我只想用手邊外套把身體裹住,只露出想看又不想被發現的雙眼,繼續聆聽老師這辛辣的話題。
把時序拉回此時此地,令人震懾的是,這些看似沒有強制力的社會規範、倫理綱常,竟然可以完全箝制一個人的思想,並不止於含在嘴中但選擇不說,而是壓根無法去想像,被困在恥感的枷鎖之下動彈不得,連那句廣告詞的常客、令人類之所以偉大的「想像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僅剩下害羞以及自我束縛的肢體。
〈發行序:裸體的社會學意義〉
本篇序文作者,同時也是這本書的發行人,顧忠華,曾於1980年至西德留學,剛搬到宿舍時,發現在陽光露臉的日子裡,不論男女都會跑到宿舍庭院裡裸身曬太陽。這種「行徑」著實令保守的他嚇了一大跳!後來他才發現,當地的太陽十分珍貴,所以他們有這種行為也是合情合理。
對於這件事,我個人是樂見其成的!回顧自己的大學生活,天天一小報,兩天一大報的寫報告系,當壓力大或是疲憊時,就打開窗戶,趴在陽台上欣賞全裸的帥哥美女,那該有多麽的舒壓啊!何況是在大學時期,那個正青春年華的年紀。很顯然,文化,與其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息息相關,包容力的差異,以及文化衝擊(culture shock),很多時候來自知識的貧乏以及理解的多寡。透過本書作者實地參與天體主義者的活動,讓讀者打開一扇天體世界的門,並且隨著這趟旅程,消彌一些偏見和誤解,甚至是恐懼。
「其實西方人也是經過了漫長的過程,才開始『習慣』周遭有群『天體主義者』毫無顧忌的展露自己的裸體。」
無獨有偶,西方社會一樣有「裸體恐懼症」,本書透過作者實際的參與天體活動,以及與相關人士的對話,逐漸讓天體主義這幅畫清晰地浮現,而台灣其實也有一些地下社團正隱密做這同一件事。雖然在我實際google後並沒有看見什麼端倪,或許是台灣的社會對於天體這件事依然帶著恐懼和排斥,所以天體人不得不把自己埋得很深,偏見與歧視往往源於無知,無論最終你會以什麼樣的尺去衡量這個世界,都應該是在充分的理解之後;或許結果未必是尊重甚或包容,但都不該僅憑著社會規範或歧視便不假思索。也或許問題從來都不是你願不願去包容,因為這個地球上從來沒有誰是唯一的主人。
〈ch1: 天體郵輪出航去〉
人們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的嗜好,像是蒐集郵票、迷上鐵道文化、把寵物打扮成知名電影角色、把自己裝扮得像動畫角色、穿著獸服在『填充動物玩偶堆』中大玩群交。」
主流文化和次文化的差別,僅僅是人數的多寡 — — 但,很多時候,我們會在這個描述事實的用語上頭,加諸價值判斷 — — 我們常常把非主流、少數,貼上怪胎的標籤。
對於這種行徑,我只能說,還真希望那些你習以為常的小興趣,永遠都會有一大票人跟你一樣。也或許你不曾脫離主流價值的原因,只是你永遠都盲目地追求那些大眾文化,即便你不喜歡,也會天天說服自己那是對的。 就好像資本主義的商品邏輯,為了推陳出新,讓消費者永遠有新的東西買,於是創辦時尚雜誌、定期的展覽或走秀,才出現那些醜到無法被欣賞卻說:這是時尚,你不覺得美是因為不懂。我還真的不想懂!又如那些寒帶國家禦寒的長靴,被拿來跟無袖背心和小熱褲搭配在一起一樣。
在這些非主流的次文化中,圈內人以一種外界無法理解的語言交流著,有些甚至挑戰道德底線或法律,這些人面臨被關進監獄的風險,或是被社會污名化,而作者則特別容易被這些文化吸引,他的第一本紀實小說便是在寫大麻鑑賞家的故事。由此可見,被天體主義吸引,也是一點都不意外。
作者敘述搭乘豪華郵輪阿姆斯特丹號出航的景況,這一艘由首屈一指的天體度假旅行社舉辦的大裸船行程,要價千元美金,乘客來自世界各地,平均年齡65歲,大多是美國退休人員,船隻航行至「安全地點」後,在船長的廣播聲中,不論男女老幼都脱的一絲不掛,可以想見,一堆美國老人,挺著油凸肚,在甲板上昂首闊步的樣子。
作者毫不掩飾地形容眼前光景,鬆垮的肥肉,就像塌陷的奶油蛋糕,一層層的奶油隨著波濤流瀉,一如這艘船上的老人們,身上鬆垮的皮膚和長年美式飲食累積的脂肪,跟著波浪一起在海上擺盪,不論在電影院、圖書室、賭場、酒吧、餐廳甚至是電梯裡,所有人都毫不遮掩的赤裸著身體。想到在電梯中裸體面對陌生人,光想就覺著精彩,如果是我,恐怕會讓自己專注在樓層顯示,避免和其他人有目光交集,故作鎮定吧!
其中最精彩的是,在健身中心內,有學生詢問瑜伽老師,教室需要穿衣服嗎?老師思考了一下,馬上回:要!教室裡面…衣服…要穿衣服。我想那短短的幾秒鐘,那名瑜伽老師恐怕看見了末日的光景 — — 赤身裸體的人們做著貓背、下犬式 — — 那可不是什麼養眼鏡頭,而是一群6、7十歲的老人們,
如何確認老人太多,當你聽見老人在抱怨老人太多便可以得證。
蠻有趣的是,那些身材姣好的人多半是LGBT,這點還蠻可以想像的,在我有限的朋友圈中,那些同志友人總是擅長打扮,穿著有一套、經常出沒在漂亮的咖啡廳,或看書或拿著蘋果電腦優雅的打字,而在這艘船上,少數的年輕人選擇把自己灌的爛醉,理由是看見了不遠的將來,自己也會受地心引力和久坐的生活型態影響,變得又鬆又垮,遂買醉解愁。
為什麼這些人花上千美元,願意冒著失去工作、人身自由以及名譽的風險,搭上這艘大裸船?看著陰囊、乳房在船上晃來晃去,難道是好玩嗎?還是貪圖暴露的快感?或是喜歡偷窺?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
ch.2〈與一位天體人的會談〉
在陽光底下脫褲子遛鳥,或許很好玩 — — 當然啦,要看你是在哪露鳥,被逮補就不好玩了 — — 但這不能算是天體主義。
天體主義裡頭的裸體,是一種「非情色社交裸體休閒活動」(nonsexual social nude recreation) ,是無關情色,且社會性的裸社交活動。如果你把它想成愛情動作片裡頭,一群全裸的男女互相交纏,那可是大錯特錯。關於裸體的起點,作者雖然過去沒有參加過什麼天體活動,但不代表他不喜歡,不論是洗澡、睡覺或是待在自己家中,他都非常享受光著身子,享受光屁股的樂趣,至於不在旁人面前光溜溜,只是因為不習慣罷了。
作者的孩子,在兒時特別喜歡脫個精光,只披上一條絲巾,充當超人,不論家中有沒有其他人,或是做任何事,他都只願意披著一個披風。是從何時開始,在外不穿衣服就是犯法;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天體營變成怪胎和嬉皮的專利?
在與天體人Mark Storey的會談中,Mark提及自己愛上裸體的起點,兒時父親帶著他到山中釣魚,只要魚餌脫鉤,便要涉水過去撿,直到有一天,Mark決定脫了衣服在過去撿魚餌,當他的腳踏進水裡的那一刻,他覺得:這真的是世界上最酷的事情了!於是開始瘋狂地把魚餌亂甩,這樣就可以反覆地裸身撿魚餌。而這麼做的理由,僅是因為「爽」!
Mark的行為,就像作者兒子愛穿披風的故事,或許人的內心都有股裸體的衝動,亞里斯多德認為人類的本質是社會性的,而穿衣會造成人與人的疏離,那麼,天體就能打破這樣的疏離感,Mark認為這就是很多人喜歡裸體的原因,並且也能把人從「身體意象」的悲慘現況中解救出來。
歷史學家Cec Cinder在《天體思潮》一書中,替天體主義下了一個無所不包的定義:
「天體主義者的概念,是奠基於一個標新立異、完整而健康的哲學思想上,這個概念遠比單純的裸體聚會來的有深度。天體族擁護的是理智的性關係、反戰主義、強健的身心、對跨性別的尊重、政治自由主義、宗教寬容、動物權利、〈憲法第一修正案〉的政治自由、人口控制、縮減政府和官僚職權。」
上述定義聽起來有點牽強,不過大致可以看出他的邏輯 — — 搜羅各種與自由、包容有關的概念,縮減有可能影響人自有的各種權力。社交裸體的概念在1929年從德國引進美國。
之後天體族與相關團體便紛紛開始建構天體族的定義,它是一種生活方式也是政治立場,反對由穿衣衍生的消費主義,因其消耗環境資源,隨之而來的身體意象也會殘害身心。有些人則是喜歡接受身體真實的樣貌,或是喜歡可以自在不穿衣服的感覺,或是對天然美的欣賞。不過以我自己的猜測,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不在因為不穿衣服而被逮,或許也會衍生出各種問題,像是更在意身體的樣子,如肥胖、傷疤等等,這些問題的核心我想跟衣服穿與不穿,沒有太大的關係,例如每到夏季,電視上總是提醒著大家為了比基尼該上健身房了。
ch3<自己的風險自己擔>
作者在參與天體營活動前赴皮膚科諮詢有光日曬對身體的危害,甚至還去找了基因檢測公司檢測自己的基因跟日曬有什麼關聯。並且說明了一些與日曬不足有關的疾病,以及社會中會於穿衣相關的負面文化。
「難怪嬰孩一出生就要大哭。」 「難怪我們會百般糾結於自己的這副皮囊。」
我們費心把肌膚遮住其實十分弔詭,任何人出生都是全裸的,然而在出生後就立刻被衣物包裹,直到死掉還要穿上全套的壽袍,包進裹屍布里殉葬。而西方社會將肌膚跟性劃上等號,當穿著裸露而被性侵,就會被說:誰叫他自己穿的不檢點。
「2011.1.24,加拿大多倫多的一名執法人員,就對性侵受害者提出了一項著名的宣導:『 出門在外不要穿得像個蕩婦 。』這個說法顯然非常無腦,後來變激發女性展開一連串所謂的『蕩婦遊行』」。
這是十分不合邏輯且相悖的理論 — — 女性要想出頭天就得打扮的性感香豔,若是不幸降臨,那也是自己的錯,誰叫你要穿的不檢點。不難理解皮膚在不少社會裡頭被與性連結:外觀美、觸感好,讓人想觸碰也想被觸碰。因此很多社會對這部分很敏感。
就演化論的觀點,人類穿衣是件很反常的事:人類原先居住在熱帶地區,優勢即是擁有排汗功能良好的肌膚,藉此控制體溫,以進行長時間的狩獵,並因此能捕捉那些因散熱不佳而被人獵捕的動物,藉此獲得大量蛋白質使大腦演化,演化的結果包含現代文明的一切,也包含香奈兒的黑色小洋裝。
佝僂病,自工業革命後氾濫的疾病,當人們擠進都市裡,在白天城市遭煤煙覆蓋,晚上仍得繼續輪班工作的生活中,佝僂病開始猖獗,1875年代的英國,有六至八成的孩童感染此病,原先誤以為是傳染病、遺傳、都市人口擁擠、空氣污染等等,同年,一位蘇格蘭傳教士兼醫師,移居日本,發現日本也是擁擠的大城市卻沒有佝僂病發生,才發現差異在日光的照射。後有醫師在瑞典開設日光學校,書桌放在戶外,學生打赤膊上課。
最後是「季節性情感障礙症」(seasonal affective disorder, SAD),它的療法就是一天花幾個小時接受光照或紫外線照射。由此可見,人確實需要一定程度的日照,以確保身體健全的發展。不過陽光也有其危害,曾經風靡一時的古銅色肌膚後來也淪為像煙酒這類,危害健康的嫌疑犯。過度曬太陽會曬傷、皮膚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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