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星期就要滿十六歲了,方格子的個人簡介可能也要換了(笑),但應該不會只改動年齡,畢竟經過一年,人的改變不會只有這具軀殼在地球上存在的年份。
坦白說我有點慌張。面對這個明明已經訂好日期等在那裏、卻又突如其來般的十六歲生日。和去年的心境完全不一樣,去年是經過一年奮鬥後躊躇滿志迎接十五歲生日——那如同一個慶祝成果及開展希望的慶典,今年我完全不知道,該當以怎樣的心情面對。
十五歲這一年,完全沒有如我所預料的展開另一段精彩,反而是如從高處往下直墜的恐怖與黑暗,更多的是,無所適從,不知道為何而學習,而對於一個職業是學生、且長期處在學業巔峰的人而言,不知為何而學簡直和失去生命意義一樣,令人難以接受。
今天我請假在家。即使距離學期結束僅剩四周,即使我幾乎又可以預見同樣的循環再來一次(在學校痛苦→請假→失去無意義的填充而空白→恍惚→再回去→繼續痛苦),我還是因為心理上的難以忍受而請假。也許打完這篇文章,就是我今天唯一做的比較有代表性的事。
這一年自己有什麼改變,我想,看清了很多事情,包含自身的脆弱,也覺察了很多,更體驗到自己都對自己無能為力的迷茫和無助。經過上學期的折騰,包含到輔導室求助、看身心科、不進教室,下學期我覺得自己越來越能克制心中的無力感,努力忽視它,去找事做,即使可能做沒多久又是另一波的侵襲。
是我對自己自我要求低了嗎?我現在的一切狀態,究竟是我不夠自律,沒有能力靠自己突破,還是真的發生什麼事?我無法克制地不斷問自己。即使我在所有「正規」的本分上一件件放掉,即使申請自學的流程已經以極為漫長的時程在走,我看似什麼都不做、很自由自在,卻依舊擺脫不了內心的桎梏。
這禮拜六國三的學弟妹要畢業了,看到學妹在ig上每天倒數po著一張張表達不捨的限時動態,想起這群畢業生經歷過會考,正歡欣期待於飛颺的下一階段。不禁想起國三那年自己和其他同學的樣子。甚至覺得,國三都這樣過來了,難道我高中沒辦法嗎?面對自學後可能的風險與空白,有時我都會這樣質問自己。
但現實告訴我,輾轉來去試了一年多的我,就是沒辦法。而且,我也不認為繼續這樣漫無目的的游離在教室內外,即使順利考上大學,當學習的動機與熱忱沒找回來,不過又開啟了另一波的痛苦。
也許,我只是需要徹頭徹尾地離開這裡。雖然前面洋洋灑灑講了很多對教育的思考(確實有認真思考並想投入其中),但講這些的其中一個理由便是加強我說服自己離開這裡的力道。想要成為能夠做出一些改變的人,繼續在這裡藕斷絲連終究無用。
想起五月底和群健有線電視的一個姊姊聊天時,她問我:「你這樣離開學校,會不會很掙扎?」我苦笑,心想當然還是會,但我覺得掙扎最大的原因其實有點好笑,我覺得沒給那個考上這間學校的孩子一個交代。還是,我是覺得沒給周圍人的期待一個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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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外張望,也向內追尋。將過去投射在自己身上,將自己放在一個茫茫四顧的未來。揭開外在的榮耀與包裝,將自己剝除地體無完膚。如此殘酷,卻又如此真實。的確,沒有學科成績,我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拿來說嘴的東西。我是如此地渴望主流的認可,使得我的價值標準漸漸地也主流化了。
這一年,與主流,更精確地說,與過去的自己慢慢分割。
下個星期就要滿十六歲了。清楚知道外在的價值已經不足以支撐、內心的那根梁柱卻剛經歷瓦解崩裂尚未重新建構起的你,願你依然平安。
對於與人談論自己的內心,其實我仍是有點防衛的。但在這裡,將我能說且想說的話坦誠以待,作為一次自省,作為一個紀錄,我想無妨。畢竟,當浮浮沉沉找不到方向時,有時看看別人的文字,也挺好的。
上面那張台東的清晨很美吧。那是我第二次看日出(第一次在合歡山,山上和海邊又是不一樣的震撼了),雖然雲層有點厚,但太陽依然悄悄的讓天空、讓海洋跟著閃閃發光。
一切終會逐漸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