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有人提起同性戀三個字的時候。
即便台灣已成為全亞洲第一個通過同性婚姻法的國家,即便我早已公然的在家族群組出了櫃,即便我毫不掩飾自己較為中性率真的外表。
但每當在公開場合中,需要社交的狀況之下聽到同性戀三個字的時候,我都會假裝若無其事地置身事外,即便聽見什麼莫名的批評和謾罵,跳出來替同志說話的時候也總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試圖假裝正常。
但我不理解什麼叫做正常。
幼稚園的時候收到過各式各樣的芭比娃娃,但是我更希望拿到哥哥手上的玩具槍或是遙控汽車。
留了很久的長髮被剪去之後就徹底的啟發我尋找自我的人生,開始愛上穿滑板褲,那幾件曾經被稱讚『可愛』的裙子被封印在衣櫃深處。
但隨著年紀增長那些批評性別氣質的話不斷徘徊在我耳邊,上國中之後甚至有段時間逼著自己穿裙子,即便在我穿上裙子的每分每秒都感到不適、彆扭甚至屈辱,在踏入新環境的最初,我學著讓自己假裝正常,雖然這樣的正常幾乎使我迷失方向,差點走不出那死胡同。
找到自己是誰與和社會坦承一切之間的路途還很遙遠。
我在性別認同混亂的泥沼中掙扎了許久,幸虧遇到愛我且願意包容我的人,以及和與我有相同困擾的朋友聊天,才慢慢地找到自我的價值。
然而這樣的價值其實很脆弱,往往正努力將它鞏固時,就會被一陣社交風暴摧毀,經常下意識的掩蓋自己性向的真實樣貌,事後才懊悔萬分,怪罪自己為何那麼不勇敢,明知道同性戀和異性戀都一樣只是每個人的選擇,卻不知為何在當下沒有直接的坦誠,硬將自己融入到如此格格不入的群體內,假裝也是這偏頗的普世價值之下稱作「正常」的一份子。
我花了十幾年在尋求自己認同「我是同性戀」這件事,或許要再花十幾年的時間才能大方地說出「我是同性戀」這句話,像表明我的政治立場那樣自然,我想這對任何一個同性戀者而言都非易事。
偶爾走在路上,我會四處觀察路人,看著大家的臉龐和雙眸,彷彿能隱約的感受到某些人和我有著相同的困擾,即使努力讓自己面對社會,但在某方面似乎又無法百之百坦率地承認一切,那或許是在每條尋求認同的路上,都有過大大小小的傷疤,正是因為受過傷,所以無法全然展現出自己的正常樣貌,在這個表面上尋求『政治正確』,但私底下仍舊過於保守的台灣社會當中,「假裝正常」的項技能或許是每個同性戀者都沒辦法摒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