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 我驚醒,妹妹的哭吼聲仍在我心頭迴盪,心有餘悸。
妹妹自己住在樓上,我跟弟弟還有其他兄弟姊妹住一起。那個晚上,她在房裡大叫,哭著喊著穿透了天花板,我聽到她說,「二姊,快點上來,快點」重複了無數次......我不記得為何,我沒有馬上奔上樓,但那聲音沒有停止過。一會兒之後,那哭聲太撕心裂肺,我拿了鑰匙飛奔上樓,卻開了好久的門,好不容易轉開,我期盼著她奔向我,我卻醒了。我知道是夢,但還是揪心。
夢裡的我,飛奔的同時、猶疑的同時,在自責。我責怪自己,為什麼讓她一個人、就因為六兄弟姊妹我跟她最不熟、最不要好。如果那萬分之一以下的機率,偏偏在此時降臨到她身上,誰要負責?我從來都以自己為優先,從前那些冠冕堂皇、義正嚴詞的改變世界之說,剖開心說到底,還是為了一己之榮耀。
我知道這是什麼夢。昨晚帶著恐懼祈禱入睡,因為25歲的我們,有人去世了。我並不認識她,是高中同學的同學,一個很美的記者、一個聽說很善良的好人。我並不明白死,只明白一個人的死,最折磨的是她身後還活著的人。
美選之際,無心看票數,我總滑著她朋友們的instagram。明明除了哭與痛,不會有其他的,心底還是冀望著類似奇蹟的東西。
我在難過什麼,難道只是同理心加上同情心大爆發,所以難過?在教會學的那些人死後的事物,我明明相信,為什麼還要傷心?甚至此時在電腦前,我是含著淚的,敲鍵盤?總覺得越老越怕死、怕那些不能牢牢抓在掌心的事物,有一天真意外跑進了我的人生藍圖。
我想,我是懼怕了。懼怕虛度光陰的某一天,醒來自己已不復存在,回想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活著的最後一刻是苟且偷生。多失敗的人生。
我願意不再恨了。
上上週末,跟一個老朋友去爬山,她是我的忘年交,大我整整16歲。前一晚她住在我家,不小心聊到三點,她劈哩啪啦說的大多是三四年前她與一個男人的心結,而如今他們已不再往來。她的怨恨積累了三年,如今仍在糾結。我想起了我的恨,一個覺得 他負了我 的際遇,雖然他根本不知情。我恨了兩年。凌晨三點,那當下,我角色互換、抽離了當事人,才明白自己有多無聊、多沒必要恨。幾乎在那瞬間,我原諒他了,事後還真的傳了個訊息給他,說我原諒你了,不管他覺得多莫名其妙,我放過了我自己。
25歲的我很厭世、討厭的人越來越多、欣賞的人越來越少。我討厭這個世界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想回到從前,總能忽略他人的壞、只看他的好。傻人的傻福,我還沒享受完。
關於愛。
擁有一個喜歡溺愛我的男人,是幸運的。他為了讓我重考資工,直接養了我,明明是個愛存錢的要死、連十塊都計較的人。為了減少我的罪惡感,說他是投資我;我是他的搖錢樹。其實我從頭到尾都知道,他什麼都不會跟我拿。他只有兩件短褲、有一件還破了兩個洞,卻為了省錢,死不買一件新的,寧願把錢留給我買聖誕樹。他明明發燒了在家睡覺,卻因為我說了一句沒見到你心情不好,直接奔到我家。他好不容易為自己花錢,買了一台捷安特,還沒刷卡卻轉過身問我要不要一台。他連想戴牙套,都是為了讓我帶他出門時好看一點。他工作第一年存了50萬,我仔細一算,花掉的20萬都在我身上。他想買房子,還沒存到第一桶金,就說買的第一棟給我家人住好了,意思意思收點房租就好。他想吃和牛,說領了年終請我們全家吃屋馬,但他平時連吃石二鍋都要共鍋,因為覺得貴,且我才剛跟他說屋馬雙人餐2980......
跟他在一起,很享受,因為他一直在努力,用他的步調進步、盡己所能給我想要的生活、寵愛我到無法無天。我喜歡跟他在一起,是因為我難得可以當廢物。是快樂當前的那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