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開始能聽見很多聲音,樹皮運送水分、花開嘆息,或是哪隻貓在叫什麼。他甚至能分辨雨點的情緒,不確定屬於誰的,但雨天時候確實有許多存在其中。
新的能力帶來新的缺陷,他在這個世界裡聽不見人的聲音。正確來說是聽不見語言。奇怪的代價,但並非不可忍受。這裡的人頗為友善,比手畫腳能辦到的事比想像中要多。他時常看到人們挪動臉部五官,震動喉嚨,但怎樣都不會聽到任何足以辨認的符號,連嘴型都錯。他讀得了書,但聽不見說話,連出門的次數都變少了,反正聽不見就沒有當面溝通的必要,連自言自語時也不會曉得自己在抱怨什麼。
他開始習慣一個人生活,只考慮小範圍的事情,習慣晚睡。他會站在夜裡的陽台抽菸,聽這個陌生世界。路燈的光持續落在柏油路上,他聽到了,但沒有聽進去,思緒飄到本來的世界。那是此刻他腦中唯一能夠響起的話語,非常模糊而籠統。年輕的他們蹲在路燈下聊天,他記得他的聲音。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