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6日

「有點恐怖……」方茜環視周圍，漆黑一片，彷彿暗處會驟然冒出一個變態的陌生人或一頭兇猛的野獸。

寂靜的郊外，幾隻夏蟬不眠地鳴叫，晚風貪玩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遠方傳來不知名的聲音，都能嚇四個十六歲的女孩一跳。

炎炎暑假，馬彥彤提議一起到郊外露營。露營這項活動最近很火，多了很多開放給人們露營的郊野公園。一家人或三五知己搭個帳篷，一起在野外煮飯、遊戲，探索一下大自然，夜晚躺在草地上觀星聊天，逃離城市的匆忙與擁擠，暫別冰冷的手機網路。

「為甚麼沒甚麼人來……」

第一次來露營，四人特地安排在星期六、日，怕發生甚麼事也能找個人照應一下。可是預料之外，平常假日幾乎擠滿人的郊野公園不知為何今天只有寥寥可數的帳篷。

「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悶熱的空氣在頭頂徘徊不散，李語的額頭滲出汗珠，感覺有點暈眩。馬彥彤把手中的電風扇對著李語通紅的臉頰，吹得瀏海在半空中亂舞一通。

「真的太熱了……熱得睡不著！」洪紫嵐往後一靠，手臂掂在腦後，躺在草地上。微涼的泥土隔著野餐墊輕撫汗流浹背的洪紫嵐，溫柔地像母親。

「快躺下來！這樣看星星才爽呀！」

「才兩三顆！而且，我們有病吧，凌晨一點出來觀星！」方茜不明洪紫嵐的大驚小怪，一邊嘟噥道，一邊緩緩躺下。

「反正也睡不著！這裡已經比市區好多了，起碼能看見幾顆星星和無暇的月亮。」馬彥彤瞇起雙眼，沉醉其中。夜空宛如一張大被子，包圍著你，覆蓋著你。

「真希望夜空掛滿星星，然後飛來幾顆流星，墜落……」

三人擰頭，盯著耳邊冷靜的臉龐。

「鯉魚，你是來靈感了？」

「鯉魚該不會喝可樂喝醉了吧？還是你有甚麼心事想告訴我們？」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著，在耳邊吱吱喳喳，李語心煩地翻了個白眼，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三人停止嬉笑，別破壞恬靜的夜晚。

星星閃著微弱的光芒，點不亮無邊的黑夜，卻未因此而拒絕發光發亮。柔和的月亮也只想唱著安靜的搖籃曲，撫慰夢裡的流星、醒著的人兒。

「想看滿天星星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到別的地方去看啊！」沉默了一陣子，馬彥彤突如其來的提議劃破了寧靜的空氣。

「好呀！我們一起出國旅行！但……哪裡能看到滿天星星？」洪紫嵐說完，興奮的臉轉向最聰明的李語。

李語眼角餘光瞥了一下，淡然的臉依舊仰對著天空。「在歐洲和美洲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只要沒甚麼污染，有些地方美得像置身在銀河系裡一樣……如果近一點的話……蒙古大草原都可以。」

「不錯喔！躺在遼闊的草原上，頭上是數不清的星星，既震撼又浪漫，肯定會一生難忘！」方茜開始幻想著。

「阿西，你不可以跟男生去，是跟我們三個一起去！」馬彥彤嚴正警告著。

其餘兩人附和道。

方茜扁著嘴，「你們怎能這樣看我呢？我是那種有異性沒人性的人嗎？」

三人瘋狂點頭。

方茜被氣得語噎，「知道了，知道了，是我們四個人之間的承諾嘛！」

「紅紫藍鯉魚在西方穿孖煙筒萬歲！」

「欸！拜託別再喊這麼難聽的口號，好不好？前天那個無腦的男班長還問我是不是加入了甚麼邪教組織！」李語嚴肅地訓斥馬彥彤。

一陣笑聲迴盪公園。

「對了！去蒙古的話，聽說很多人會從北京坐火車去，而且順路到俄羅斯旅遊？那火車叫甚麼……」洪紫嵐撓頭搔腦。

「西伯利亞鐵路。連接莫斯科和海參崴，有通往蒙古、中國的支線。很多遊客會從北京出發，經過蒙古、西伯利亞地區，一直到俄羅斯……」

「感覺挺有趣的，坐一趟火車能遊歷幾個國家，還可以欣賞沿途景色……」馬彥彤一時興奮，打斷了李語的解說。

「一直坐火車不會很累嗎？而且可能沒法洗澡……」

「阿西，浪漫、舒服的旅行留給你和男朋友一起去吧！趁著年輕血氣方剛，當然要來一趟刺激的冒險，這樣才對得起我們的青春！畢竟這種屁股坐到開花、大腿血液不循環、腰痛背痛且吃不好、睡不好但一生總要體驗一次的旅行，老了是去不了的！」

李語突然拍起手來，掌聲響亮、乾脆，由衷贊同洪紫嵐的話。

「我明白，只是擔心會累而已！再說，你們嘴邊不要總掛著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我現在沒有男朋友！」嬌小的身軀發出接近咆哮的嗓音，宣洩不滿。

馬彥彤伸出手臂，越過躺在中間的洪紫嵐和李語，輕拍著方茜的肩膀，笑著安慰道：「我們知道，我們知道……」

「就這麼決定？一趟火車的冒險？」

「嗯。甚麼時候？」

「高中畢業的暑假吧，當作我們的畢業旅行，而且，畢業後大家很有可能各散東西……」

「我們不會散的。」

月光下，三人同時凝視著馬彥彤忽明忽暗的側臉。馬彥彤的語氣堅定而自信，蘊含了對過去四年友誼的信任，觸動了朋友的心扉。

「一言為定！」

這四個字，不僅縈繞在那一夜炙熱的夢裡，也讓當時的她們想不到，會出現在往後無數次回望的思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