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隔日,吳丹起了大早,與成德同往乾清宮。兩人剛入東華門,便覺紫禁城內氣氛不同以往,不僅藍翎侍衛人數較平時為多,一路上連太監都神色緊張。吳丹看著蹊蹺,眼見兩人已近景運門,恐怕近乾清門不好說話,便在景運門前停步,問一名守門侍衛道:「今日這什麼陣仗?」
成德出門前已聽說明珠一夜不曾回府,想必紫禁城內出了大事,便也問那幾個景運門侍衛道:「可是昨夜保和殿御宴出了什麼事?」
幾個藍翎侍衛見他們一人是三等侍衛,一人是一等侍衛,不敢答話,也不敢不答話,其中一人便道:「兩位大人到乾清宮自能分曉,就饒了我們罷。我們有幾個腦袋敢多嘴多舌?」
成德點點頭,吳丹卻問另一名侍衛道:「如今乾清宮有誰?」
那侍衛答道:「多羅信郡王鄂札和中和殿大學士圖海都在乾清宮。」又偷眼望向成德,低聲補了一句:「兵部尚書明珠也在。」
成德見這些人陰陽怪氣,便將手一擺,拉著吳丹過景運門,口中道:「問不出名堂,咱自個兒去探究竟。」
吳丹回頭一望,見那幾名侍衛也在偷看,更是滿腹狐疑,說道:「乾清宮何時有過此等鬼祟模樣?這光景委實邪門。」
成德不無憂慮,說道:「我阿瑪一夜不曾回府,怕是昨夜接著軍報了。」
吳丹道:「處置軍務光明正大,也不該是這副模樣。」
說話之間二人過了景運門,藍翎侍衛人數更多了,一過乾清門更是驚異,只見丹陛之下雪地當中站滿了人,看來都是八旗旗下包衣,也不知為何成百成千聚集在此,吳丹便向成德附耳道:「兄弟,恐怕真出大事了。」
成德與吳丹一同走上丹陛,才在偏門外站定,便聽殿內一個洪亮聲音道:「主子,既然都是八旗包衣,除了阿哈本是正黃旗固山額真,是否還從別旗派上一名梅勒額真?如此一來更好調度。」
成德認得說話之人是正黃旗都統、中和殿大學士圖海,方才景運門那藍翎侍衛說得果然不錯,但圖海所言卻聽不明白,正在納悶,忽聽康熙道:「方才似乎見到吳丹在門口。吳丹來了麼?來了便叫進來。」
吳丹聞言一驚,連忙翻身入殿請安,遵旨起身後一抬眼,只見康熙正將他細細打量,連忙又垂下目光,卻聽康熙道:「圖海,你說得不錯,加派一名梅勒額真,多少分你的重擔,只不知你以為派在哪一旗好?」
圖海見康熙忽然叫吳丹進殿,心中有數,便道:「主子旗籍在鑲黃,若派上鑲黃旗梅勒額真,更收督促之效。」
康熙點頭道:「這倒與我所想不謀而合。只鑲黃旗梅勒額真索倫有年紀了,怕受不得這樣奔波,吳丹在鑲黃旗,又是青年才俊,如今官品也到了,這責任不如由他擔了罷。」
吳丹聽康熙要他接任鑲黃旗副都統,登時驚得雙膝跪倒,卻不知該說什麼,正在支吾,又聽明珠道:「聖慮周詳,吳丹確是人才,跟著一個大將軍王已經學了經驗,如今再跟一個大將軍王,應當可以勝任,經此一役,承主子天恩,也更能出息。」
康熙微微一笑,說道:「吳丹,索倫的鑲黃旗梅勒額真,由你接下了。」
吳丹抬頭見康熙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又見殿上鄂札、圖海、明珠都使來眼色,只好伏身叩頭應道:「吳丹領旨,叩謝恩赫阿木古朗汗天恩。」
康熙又道:「雖說你才從陝西千里奔波入京,可既接了鑲黃旗梅勒額真,你就沒得歇息了。明白告訴你罷:昨夜張家口軍報到京,布爾尼反了。」
吳丹大驚抬頭,只見康熙面無表情說道:「你才從陝西回來,很清楚京師根本無兵可調,總算明珠獻策,徵調八旗旗下包衣,如今授你鑲黃旗梅勒額真,讓你輔佐圖海,協助調度。」
康熙見吳丹低頭領旨,又道:「如今鄂札是撫遠大將軍。你這就起來,見過你大將軍王。」
吳丹連忙起身向鄂札打千,說道:「吳丹見過大將軍王。」
鄂札比吳丹大不了幾歲,見康熙突然將正三品御前一等侍衛提拔到正二品八旗副都統,可見器重,連忙雙手相扶,說道:「都是國事,別在乾清宮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