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定格在比利林恩的臉上,他緩緩流下眼淚,心中所想透過眼淚傾洩而出;一躍而下的玉嬌龍,只留下空蕩而寂寞的山谷,很寂、很靜;聽到偉同父親說出英文而震驚的賽門,兩人的背影在畫面正中間,不用更多說明,那個背影的呈現就道出了他們的真心;一轉身,發現那隻孟加拉虎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陣寂寞在PI的心中就像引起漣漪的水滴;餐桌上相視而笑的父女,父親床頭的照片,道盡千言萬語。不用過多的言語,李安把他想傳達的事情透過主角們的表現「說」出來了。
《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臥虎藏龍》、《囍宴、《少年PI的奇幻漂流》、《飲食男女》,我認為李安電影中很大的一個特色是,他把情感拍得很含蓄,不會明說,也沒有過多露骨的言語或是劇情,很多畫面卻富含滿滿的情緒,例如《臥虎藏龍》中那一場竹林對打戲與兩名女主角的兵器對打戲,李慕白與俞秀蓮,用自己的方法想要教導玉嬌龍些什麼,年輕,總是那麼驕傲、那麼自負,玉嬌龍不想面對他們,那些是她不想知道的,知道自己其實很弱小,李安在運鏡上,尤其是竹林戲,竹子擺動的頻率以及風吹草動,象徵了玉嬌龍心中的搖擺不安;兵器鏗鏘作響的碰撞聲,也象徵了內心的碰撞及渴望有突破。
在《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中,李安總是讓比利在面對人生「輝煌」時刻時回想到自己在戰場上的生活,畫面的連續切換,觀眾的情緒也跟著比利一起複雜起來,在他帥氣站在舞台正中央時,他想到的是磨菇死去的畫面,華麗絢爛的中場表演對比殘酷現實的戰場生活,李安把想說的話與諷刺透過比利表現出來了。
在《囍宴》中,偉同父親因小中風後要到公園散步附近及做一些伸展運動,那時內心已知道偉同跟賽門是戀人的他,沒有多說什麼話,只是靜靜讓賽門協助他做伸展,這一個片段其實很短,但也為最後的攤牌埋下了伏筆,我認為這一幕十足了展現李安《父親三部曲》中的父親為大的精神,公園邊的湖水波光粼粼,或許賽門與偉同父的內心也像湖水一樣閃爍。
拍電影是導演說故事的方式,李安常常拋出一些問題讓觀眾思考,或是一些隱晦的人生體悟,李安不會明說,但在畫面中會讓言語之外的事物發聲,可能是相框,也可能是搖擺的竹子,這些都補充了主角們沒說出來卻是李安想說的話。
每看完一部李安的電影,都會在我心中留下一些疙瘩,也為自己真誠的思索與疑惑留下註記,如同經典的《臥虎藏龍》一樣,每部其實也都臥虎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