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了。我比去年的此時還要不愛自己,拒絕肯定自己。
過往傷痛不斷浮出,像是誰提著槳在痛的水裡來回扯。我發現在與人毫無關係的日子裡我才容易愛,所有人生功課都只是自我的無用功。
現在我重新看見我有多麽不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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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著振作,不急著好起來,不急著正常的愛人。我決定慢慢來,不奢求一覺醒來我可以做到我所嚮往的那種愛人:慶祝差異,尊重個體的自由。
其實早有跡象在親密關係裡我會搞砸,只是我以強烈的割斷去否認親密。但有看見自己多需要證明自己被愛,像個討糖吃的孩子,即使我從來不給糖,有人敲門的時候,我都裝作無所謂。
我想為自己做一些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可是以這種方式看待文學、看待寫作實在過於沈重,是以好久好久我都寫不出一個字來,要寫的時候,像是擠牙膏那樣那麼小心翼翼,又早已空了大半。
看電影來逃避寫字將近五個月,沒辦法在那些沒有戳中我的畫面、故事中獲取結實的記憶。
我愛的人們愛的《大象席地而坐》,兩度我睡著,只發覺音樂很好聽。在人物的背後走,暗沉沉的背影卻總向著光,那光每每又灰又髒,但那是方向,是喘不過氣的人們要走去的大象。
我喜歡一群人在休息的公車前踢毽子,「其他事讓我感覺更差。」所以那一刻是差中的不差,還有眾人為伴,最終他們得到象聲,坐在那裡動也不動的大象,卻還可以發出如雷那麼大的哀叫聲。
因為慢而很難進入這部電影,不想被沉鬱完全攫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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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已經過去的夏天。
在晚上,父親騎車載我出門,我們找到一個空曠的停車場練車。那裡有一間陷在地底的土地公廟。我有時候待在時速十公里以下的世界累了,就繞著廟走,像是用車輪代替雙手拜拜。獲得庇佑的我終於在第二次得到駕照。
那樣的夜晚很乾淨舒服,天空總有不同形狀的月亮,我在停車格白線上以長繭的手掌指認。握不好龍頭的我漸漸知曉需要多少力道才能讓車子安份。
從小心計算到自動反應,以身體代替腦袋,感覺美妙。
後來太害怕騎車上路了,所以每次平安回家都加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