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年過30的人來說職涯究竟怎麼規劃才最有利?在沒有正確答案的人生中,面對重大選擇時往往沒有機會重來。疫情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也摧毀了無數在職場上正準備起飛新秀。2020決定轉職到日本的林桑就是其中一人。本系列文章記錄了2021年11月出差時,從山形到東京所看到的人事物,感想有淺、有深,大家就跟隨文字陪我走一趟吧。
人一生的所作所為都會跟著自己直到輪迴,這就是「業」。從台灣到日本,只要把關鍵字鎖定在台日再套上任何一個業種的話,圈子真的會很小,幹過什麼事、弄過什麼人,有時候都不用打聽就自然會傳開,在外闖蕩的都該有覺悟。
拿人薪水的也一樣,只是履歷經歷是看得到的東西,至於打聽得到的東西會怎麼影響自己就不好說了,在一行待久了都該時常有身處業界的自覺。
(續前文)
用完了晚餐回到旅館,我整理了一下行李,回了幾通電話跟訊息,而在期間這次帶路的協力隊員林桑早已經備好酒在休息室等候許久了。
因為協力隊工作來到山形縣朝日町的林桑,之前在台灣從事一個夢幻工作,我聽了都覺得:哇靠這工作要是很愛到日本玩的話根本爽爆吧?而那份工作內容就是幫某個平台商跟日本的服務供應商簽約。
簡單來說,日本有什麼好吃好玩的想要讓台灣人跨海預約,林桑就會飛到日本去爽玩爽吃一輪,覺得內容OK就跟對方簽約,另外更爽的是好像盎她自己想玩什麼也可以跟公司提案...以至於雖然她來日本居住沒多久,但對日本地方的了解度非常高。比起一直在首都圈混的我,對旅遊業的理解還有地方圈的理解都高出許多。
就算是這樣的她,碰上疫情也施展不開手腳,規劃的行程跟計畫等等當然在國境封鎖的狀況下也一籌莫展。她所屬的朝日町町役場,跟我曾經所屬的加賀市役所都是基礎行政單位,但規模完全不同。朝日町人口約7000人,產業以蘋果跟紅酒為主力,觀光方面則有渡假小木屋跟滑雪場。面對資源跟經費的不足,林桑工作上傾向跟DMO合作,但本身所屬的單位卻對DMO的工作不是很重視,以至於她更難做了。(DMO:廣域觀光資源整合組織)
「等任期結束以後,我就要搬去關東跟我老公一起住了。」聊著聊著突然豎起死亡FLAG的她,讓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但此時對話的空氣似乎不容許吐槽,於是我默默把話吞回去,慢慢跟她分享我任期中一些事是怎麼搞定的。
這個狀況我也能體會,在公家機關做事跟民營單位原本就不一樣,首先公家反應速度比較慢,預算編制跟提案也有時間限制,而且就目前為止各方情報來說,公務員們似乎對我們這些台灣專案僱員有距離感,就是把我們當外人。大概就像是大家都在當兵,但是志願役跟義務役會有個距離感一樣吧?關於提案的期程、經費編制等等,似乎沒有人參與過,照理說疫情影響下,觀光應該是會有很多閒置預算(不是說錢很多,而是原本有所用途但卻沒辦法用的錢會增加),但關於每個基礎自治體預算怎麼編制,似乎沒有外籍協力隊隊員知道。
聽完她的狀況跟難處,我也提出了自己當時的做法供參考,但疫情真的是個硬傷,專案內容負責訪日觀光客,但現在觀光簽證沒開放是要寫文章寫三年嗎?這樣沒有業績的狀況下,第二年、第三年的提案自然也會更難,只能說她來的很不是時候。
原本在台灣就在旅遊相關產業服務的林桑,雖然身處逆境,卻依舊開朗,說起日文很標準,打扮是樸素了點,但做作程度也不輸日本妹。個性上不服輸的她,每次我說自己之前任期有做什麼,她總是會說點什麼來讓自己不要漏氣。在一次次跟她如此對談之下,我終於忍不住說了重話「但是妳就是沒有留下業績,沒有業績等於沒做,不管在任內,或是之後要找下一份工作都一樣。」
瞬間她停頓了一下,我看她不說話,就繼續打開筆電的資料夾,說道「我的計畫有個大的架構,其中又分成『台灣訪日』『日本訪台』『台灣活動』『日本活動』四個,另外我還有參加研修,但是現在台日沒辦法往來的狀況下,剩下的選項就很有限。」原本晚上小酌就是打算跟她聊一下工作上有沒有什麼能互相幫忙的,但沒想到她的狀況那麼艱難,加上本人都已經打算結婚之後離開,那剩下短短的一年多任期,似乎也很難期待有什麼亮眼表現。
聊一聊見時間已晚,我蓋起了電腦跟林桑互道晚安後回到房間。
這場疫情真的影響我們太多了。懷著抱負來到日本的她,原以為總算可以從事自己夢想中的企劃工作,但嚴峻的現實卻不給一點餘地。當然這些難處我們知道,朋友之間不管說什麼理由,大家都會互相體諒,但把場景拉回職場,做不出成績就是無法被評價。
要怎麼在大家都做不出東西來的時候做出一點東西?這是一個難關,但相對也是個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
睡前在我的筆記本上寫下了「山形」「朝日町」「紅酒」「蘋果」「滑雪場」幾個關鍵字,其他能幫忙介紹牽線的,只能等我離開之後再來整理了。
人世間太多無常,我們只能盡人事,然後把握那些僅剩的有常。
希望她之後一切順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