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從學弟的臉書上看到洪仲清心理醫師的
文章,認為
討好
源自於缺乏主體性的自我認同和自信,
因為恐懼在關係中(兩人以上),
會被排拒和傷害,
會以「討好」來進行維繫關係的方式,
以求自我保護,
降低被攻擊和被拒絕的危險。
生活中似乎總有這樣的人:不自覺的看場面冷場就想出面救援,感到被需要就要想辦法滿足他人,害怕被嫌棄就努力當個好人。當我們總是希望討好他人的時候,彷彿喪失了自己。為了符合他人的標準而活,活得既辛苦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在哪。
我打趣著想,大寶最近的口頭禪是 “最好啦”、 “XX個頭”,大概只有學習好好講話的問題,而不需要擔心困在不自覺地討好情緒裡。
劉墉寫了一篇
文章,主旨是想讓孩子優雅,教他「放低音量講話」。他舉幾個例子,關車門太大力、扭水龍頭太大力、總是會大聲講話,在外國人眼裡是一件奇怪的事,可能牽涉到國家的落後、黃種人(中國人)的刻板印象。所以能夠自我克制才是先進國家的國民樣貌。這是不是一種討好?
我印象很深,大學一門通識課老師,從國外回來。在課堂上說只有餵不飽自己國民的人,才會在路上邊走邊吃。當時課堂的主題是文明衝突,以一個國外回來的經驗者說這樣的話,似乎也頗有道理。只是我總是納悶:這些所謂先進國家,包容在哪裡?怎麼似乎只看到了歧視。
講起來,教養真的是件難事。每個人既是當了父母才開始學習當父母,除了把屎把尿、照顧溫飽,更難的是
我們怎麼將自己覺得對的、好的傳給下一代?我們要去學習三歲、五歲、八歲的孩子生理發展,適時的引導他們心理學習,他可能還在空間迷航、容易跌倒,你能責怪他不懂孝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嗎?他可能習慣性說不要、因為想要嘗試自己控制自己的身體,你能放手讓他拿會燙傷或尖銳的物品嗎?
跨年的時候,我規劃帶家人開車繞台灣一圈。妻子擔心小孩受不了長途車程奔波,若是嘔吐或是不小心尿在車上我也會大受打擊,我說那吃暈車藥或包尿布或許可以解決問題。她卻覺得我很自私,強加自己的心願施加在小孩身上。
說起來,哪一趟親子出門遊玩不是如此?
大家都說小孩到了國中大概就不會跟著父母走了(除非要花大錢的出國旅遊),從小帶他們去迪士尼、去各地觀光打卡拍照留念,留的是誰的念呢?如果小孩根本對那個地方記憶模糊甚至毫無印象,能說我們總是在綁架孩子去我們想要的目的地嗎?難怪當他們掌控自己身體主權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抗與父母出遊啊!(笑)
如果我們不自覺地將外國月亮當作自身文明進步的標準,將這種討好視為 “好”,還廣宣為一種教養目標,將自制與講話音量畫上等號,孩子因為討好父母而開始改變行為,我們有沒有可能扼殺了他們的生理需求而不自知?也許他們之所以不能控制自己的音量,正是因為需要高強度感官刺激才能充分學習的過程。難道國外的小孩就沒有吼叫、大力踏步?教他們區分場合控制自己的身體,是不是比隨時隨地控制音量更恰當?(從這點來說,我認為 <
教孩子簡單正念>這本書中教的方法比較符合 “人性”,而不是用文化高低作為教養準則。)
而討好這種行為,未必是壞事。行為有其動機,光從行為本身很難論斷其利益是否良善。小說中的岳不群、江別鶴不過是更強化的代表。論語中也記載宰我問三年之喪,孔子既先反問汝心安否,又在他說心安之後評價他對父母之愛不夠。
行為的動機在自己,評價在他人,自古即有明示。基於甚麼樣的動機我們願意討好父母,是聽父母的話、還是陪父母出遊、或是將他們的身教內化為自己的行為準則。當這些行為會被怎樣的解讀或評價,天下眾人之口悠悠,怎麼可能只有讚而無厭。
該怎麼面對負面的聲音,保持內在情緒的平衡,才是相較於意識到自己處於慣性討好,更重要的事情。我們既鼓勵他人做自己,又難以忍受那些只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為了尋找個人與群體之間的平衡,衍生出人際關係的各種煩惱,甚至要花費一生的力氣去探尋自己的原則。就如同在教養孩子為善之前,先分辨甚麼才是善一樣困難。正因為如此困難,保留一絲開放與思辨的空間,更顯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