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中的優美《雨人》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再度重溫《雨人》，這仍是一部出色的公路電影，飽滿的角色情緒，多層次的人物曲線，張力十足的情節安排，收放自如的敘事節奏，都讓整部作品即便放在現在也是出色之作，更別提達斯汀霍夫曼雨當時還年輕的阿湯哥在電影中的互動橋段。

可惜我之後對達斯汀·霍夫曼更多的是「門當父不對」的喜劇形象。

終歸是30年前的電影了，應該也沒有爆雷問題吧。

雨人講述年輕的車商查理從小與家庭關係不融洽，在年幼失去母親後，與父親的關係進一步惡化，從而離家出走。

直到10多年後，查理的父親過世，查理剛好遇到資金危機，才回到家，希望能繼承遺產，，沒想到父親除了一台二手的別克與得過獎的玫瑰花園外，什麼資產都沒留給他，而是留給自己的哥哥雷蒙。

雷蒙是天生的自閉症患者，查理的父親當年因為怕雷蒙在失去母親後會情緒崩潰，傷害年幼的查理，因而將雷蒙送到療養院隔離，也導致查理一直以為自己是獨生子，直到父親過世，才知道哥哥的存在。

為了獲得遺產，查理誘拐了雷蒙離開療養院，試圖與療養院爭取回屬於自己的那份遺產，在回到洛杉磯的路上，查理意外發現雷蒙（Rainman）就是自己小時候會在耳邊唱歌給他聽出來，雨人（Rain Man），他過去一直以為雨人是自己年幼時幻想出來的朋友，但卻發現是雷蒙，兩人的關係就此有了些轉變。

而在路途上，查理也發現雷蒙在記憶力方面有獨特天賦，他能瞬間記住六副撲克牌的全部順序，並計算出下張牌為何，也能一眼看出散落在地板的牙籤有幾根，這樣的瞬間記憶能力，讓查理想到了發牌的妙計，在回到洛杉磯之前，他帶著雷蒙到拉斯維加斯狠賺了一筆，而兩人的關係也在這長達一周的公路旅行中逐漸改善，直到最後，查理甚至能放棄本來執著的遺產，只希望與雷蒙繼續住在一起好好相處。

但對於雷蒙這樣的特殊病患，法院最終沒將監護權判給查理，而是認為查理仍需要療養院這樣的專業機構幫助才能生活，最終兩人分開，而查理才找到自己過去三十多年來沒感受到的親情歸屬感。

說到《雨人》這部電影，自然不能不提出演自閉症患者而獲得奧斯卡的達斯汀·霍夫曼，在揣摩心靈脆弱的角色部分，霍夫曼確實有其出色之處，在「雨人」中，你能看到雷蒙無時無刻都在飄忽的眼神，以及那因為不安定而拱起來的背脊，還有遇到刺激時，隨時崩潰的情緒和近乎偏執的規律和性格。

這些狀態即使在電影進行中多少有些改善，在本質上仍是十分突出，或許這也是法院裁定他無法與查理一起生活的原因之一，雷蒙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照顧自己，即便他有出色的數學能力與記憶能力，但在邏輯認知上卻比一般人還要差上許多，後來有不少人將雷蒙的症狀定為學者綜合症，而非一般的自閉症。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被詢問到要回到療養院或是與弟弟查理同住時，一路上都時刻念叨著療養院的雷蒙卻選擇了回到療養院，以及與查理同住。

在當下看來，這或許是在表示雷蒙無法分辨出兩者的差別，但放到今天來看，我卻覺得當時雷蒙的表達再清楚不過。

療養院是雷蒙生長的地方，他在那裏生活了十幾年，生活規律早已定型，從離開療養院後，雷蒙還是堅持要吃與療養院內一樣的食物，按照療養院的規矩上床，以及按時看電視就能知道，療養院的時刻表在這些年中早已刻在雷蒙的身體裡，尤其是離開療養院後，太多的變化性，或許更堅定了雷蒙內在認為療養院是「安全的」這樣一個想法。

比起查理一直以為自己是獨子，雷蒙早就知道了自己還有一個叫做查理的弟弟，而這趟公路旅程雖然對他來說帶來了太多的變化性，甚至多到難以承受，但也並非都是痛苦的回憶，或許對雷蒙來說，小孩子才做選擇，與查理一起在療養院生活，才是他想表達出來的答案吧。

與雷蒙不同，電影中的查理是個情緒外放的角色，無論是喜怒哀樂，都被有所放大，在開心時眼睛會放大，在生氣時會咬牙切齒的拍打車子的鈑金，在哀傷時會不發一語，甚至會極力代替雷蒙發言，因為他了解雷蒙無法照顧自己。

其實對於雷蒙，我認為查理在一開始就有所認同，從一開始帶走雷蒙時，查理就沒讓雷蒙過上任何的苦日子，反而是一路上都盡量順著他，吃他想吃的東西，去習慣他的規律性，甚至在旅館時，他貼心地給雷蒙點了橘子汽水，卻似乎沒聽到女友大喊自己不吃義大利香腸披薩。

如果說雷蒙負責了電影的穩定度，查理就是負責了電影的張力，兩人雖然從頭到尾節奏都不一致，但卻並沒有任何的不協調感，電影的節奏也會因為角色的轉換在快慢中切換，甚至是角色的心境在中後期有明顯轉變時，電影的節奏仍維持兩人的特色，你能很明顯的感受到現在是誰的舞台，沒有搶戲問題，而是兩個人都能自由切換，做到最好的發揮，只能說兩人的演技都很精彩，且是不同層面的精彩，霍夫曼的演技是內斂的，脆弱的，敏感的；阿湯哥的演技則是外放的，刺激的，張力十足的，這或許也為阿湯哥後來的戲路鋪下了基石。

說到公路電影18年的《幸福綠皮書》也是近年難得一見的出色電影。

兩者都是獲獎無數的作品，也都有不同的出色之處。《綠皮書》點出了當代的膚色問題，以及跨越膚色的友情與包容，《雨人》則講述了手足之情。兩者雖然都有不少幽默部分，也都具備劇情深度，但比起前者，我認為《雨人》的整體節奏更加平緩舒適，流暢度也十分出色，可以說是在平淡的日常中，添加了親情的優雅性與空洞感。

無論是雷蒙或是查理，兩人都在電影中用不同方式表現了對於親情的渴望，有趣的是，那輛別克，正是兩人對於親情依賴性的共通點。

另外《雨人》在許多橋段也採用了開放式的表現手法，讓觀眾有不少想像空間，像是查理的童年，兩人在結尾後的故事，都是會令人意猶未盡的點。

我十分喜愛《雨人》這部電影，即便放在如今，整部作品的情感飽滿度與節奏安排都超過不少當代作品，在商業表現上也取得了出色的成績，即便這不是一部以商業取向的電影，但整部作品透露出來的樸質與純粹感，都讓人在看完後能淺淺一笑，舒坦釋懷。

P.s：重看才發現這部電影的配樂居然又是Hans Zimmer，他是鬼是不是啊，也太強了吧！